“是。”来人正准备下去,又被温如玉拦住:“算了,还是我自己去找他吧。你们把晚膳也送到他那里去。”
温如玉把杯子里的残茶喝尽,擦了擦嘴,朝杜少康的居住的院落走去。
温风的话一直回荡在耳边,让他不由的有些烦躁。温如玉在江湖上混了那么多年,并不是简单好骗。只是在这纷扰的世间,处处充满了尔虞我诈、勾心斗角,见惯了自私与虚伪,和解忧的友情才尤其显得弥足珍贵。温风说的没错,如果是自己认定的人,就会全心全意信任他的全部,这无疑能展现自己的诚心,同时也很危险。温如玉心里很迷茫,很想找个倾诉的对象,不知为什么就想到了杜少康。
如果说温风是两小无猜的兄弟;解忧是惺惺相惜的朋友;解天愁和方筠蘅是爱屋及乌的朋友的兄弟;那对这个杜少康的感觉就复杂的多。
起初只是好奇能让解忧吃瘪的人是何方神圣,对他有种莫名的好感。然而从那之后杜少康便再没有什么跳脱的举动,他只是静静的端坐在一旁听别人讲话,偶然插几句,不会过分显眼,但却无法让人忽视。
他有谜一样的身世,连温风都打听不到的过往,本身似乎又具备一种能引人注意的能力,不知不觉就能吸引别人的目光,虽然只是短短相处了几天,但足够牵动他们所有人。
解忧对他的厌恶;方筠蘅和解天愁对他的提防;胡大夫对他的赞许;以及自己,自己总有一种想信任他的冲动。
温如玉笑了笑,这是不是更危险呢!
想着想着,已经踱到了杜少康居住的小院。隔着爬满青藤的木门看见杜少康正静静的坐在树下的藤椅上擦拭一把古琴。落日的余晖打在杜少康苍白的侧颜上,给他镀上了一层橘红色,温如玉呆愣的看着那侧颜。
杜少康依然仔细的擦拭手上的古琴,没有发现一旁的温如玉。
温如玉也没敢惊动他,只是静静地看着,仿佛怕大声一点就会惊醒这喧哗浮躁岁月里独自宁静美好的男子。
不知过了多久,杜少康才发现青藤外的人,冲他微微一笑。
温如玉看着那张绽开容颜,忽然觉得天边的落日过于灿烂,照的人有些睁不开眼。
第31章 第三十章 真相(一)
京城难的有如此朦胧的碎雨,像是缓缓飘落地细沙轻柔的抚摸着房檐街角。细雨打湿了行人的油纸伞、蓑衣,最后落在路面上,混入泥土中,空中弥漫着一股潮湿的芬芳。
解天愁收了伞,抖了抖上面的雨水,将伞立在廊下,转身登上了天然居的“听雨轩”。
一进门,便见温如玉依窗而坐,屋里弥漫着一股浓浓的茶香,混着空气中湿润的水汽,显得格外粘稠。窗外的天灰蒙蒙的,屋角廊檐上时不时滴下几滴雨珠,像是断了线的珍珠。
闻着茶香,听着雨声,倒显得格外有意境。
小厮静静的退了出去,轻轻的阖上门。
解天愁显然心情很好,笑着在温如玉对面坐下:“贤弟好兴致!若想品茗赏雨,侯府‘竹叶台’景致不是更好,何必非要邀为兄来这里!”
温如玉抬眼看了解天愁一眼,笑道:“竹叶台虽好,但侯府毕竟人多眼杂,没有这里清静!”说完抬手给解天愁添上茶。
解天愁端起茶盅喝了一口,愣了一下,嘴角立马扬起一抹了然的微笑:“贤弟果然厉害,那位杜先生特制的茶,还是被你弄到手了!”
温如玉扬了扬眉,手里拔弄着茶盅:“哦?这茶,兄长怎么知道是杜先生调制的?”
一丝不易觉察的僵硬出现在解天愁脸上,但转瞬即逝。
解天愁笑道:“我听解忧提起过,杜先生善于制茶,故而猜测,没想到真的猜中了。”
“哦,原来是解忧提的!我还以为,兄长也在翠屏镇品尝过呢!”
看着温如玉淡淡的表情,解天愁眼睛闪了几闪,笑道:“翠屏镇?什么翠屏镇?”
“兄长不知翠屏镇?这倒奇怪了!那日杜先生离开侯府之时,兄长可是拉住小弟好一番叮嘱,说杜先生跟翠屏镇有关系,不得不防呢!”温如玉似笑非笑的看着解天愁。
解天愁愣了一下,低头冥想了一番,才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哦,想起来了。解忧曾经和我提过那位杜先生的事情,只是最近事多,一时忘了。”
温如玉没有理会他的话,抬眼看着解天愁眼睛低声道:“兄长忘记的事情比较多,或者兄长还忘了曾经用过的另外一个名字——方筠蘅。”
解天愁笑了下,道:“这话越来越听不懂了,为兄什么时候成筠蘅了!筠蘅已经跟方阁老回金陵了,难道方阁老还会认错自己唯一的孙子不成?”
温如玉悠悠道:“方阁老自然不会认错,但小弟和筠蘅素未谋面,会认错也不奇怪吧。”
解天愁低头轻啜了口茶,摇了摇头,低声道:“贤弟今日怎得如此奇怪,真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兄长很清楚小弟在说什么!筠蘅在翠屏镇夜探沈家之时,遭遇袭击,胸口被划伤。兄长既然不承认自己是筠蘅,一定不会介意让小弟看看胸前有无伤痕。如果没有,也好还兄长一个清白。”温如玉不动声色的盯着解天愁高高竖起的衣领。
空气好像瞬间凝固了,解天愁暗暗抓紧了手里的茶盅,沉默的盯着温如玉良久,忽然轻笑出声:“开什么玩笑,贤弟是想让为兄在这里宽衣吗?这实在太不成体统了。”
“大丈夫不拘小节!更何况你我兄弟,这里又没有旁人,有何不可?”温如玉看着解天愁的脸,挑了挑眉。
解天愁看着温如玉戏谑的目光,不悦的放下手里的茶盅,冷声道:“贤弟若无别的事,请恕兄长告辞。”说完便起身准备离开。
“大哥确实很聪明,瞒的也算是天衣无缝,但智者千虑必有一失。筠蘅中毒那一天,我们一起去了方家别院探望。当时胡大夫说,筠蘅全身上下并无伤口!”温如玉冷笑一声:“筠蘅胸前的伤是小弟亲手包扎的,没有两个月根本不会痊愈。若不是瞎子,不会视而见!如果躺在床上的那个人是筠蘅,那跟我们一起去翠屏镇的那个‘方筠蘅’又是谁?”
温如玉的声音成功地止住了解天愁离去的脚步,他回头看着静静坐着的温如玉,低声道:“听贤弟这样讲,事情确实蹊跷。不过当日筠蘅邀解忧出去之时,为兄奉旨外出并不在府,其中的缘由也不是很清楚。”解天愁低头苦思冥想了一番,露出一副不相信的表情:“况且,就算跟你们出去的筠蘅是假的,解忧也不会认不出吧?”
“兄长还真是生了一张巧嘴,几句话就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温如玉笑着斟上茶,邀解天愁重新坐下,“前几日在侯府的浣衣院,小弟看见兄长从换洗的衣服里翻出一个香囊。当时只是觉得上面的花纹很熟悉,后来才想到,那个香囊我见过,不过是在翠屏镇,方筠蘅的包袱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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