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脸居然笑了一下,那笑容难看极了:“黑水滩就在鄱阳湖边上,到了那里,你就能够拿到你想要的东西……至于返回时走陆路还是水路,那就无所谓了。”
这显然又在搪塞我,除非密件在船上,那么走水路还是陆路与运密件没有直接关系,而且令我觉得异样的是,他为什么要说“你”就能拿到密件,而不是“我们”,好像他是个高高在上的局外人。
我暗暗思忖:这个外表古怪的何群话里有话,心中必然隐瞒着不少秘密,看来对于这个人,我要多加防范。
……
外面的太阳没出来反而天光更暗了,我看了看手表,中午已过。于是从背包里拿出一些馒头和榨菜分发给众人:“哎呀,实在是不好意思,也忘记吃饭了,都是赵嘹亮的故事闹得,呵呵,大家都饿了吧。”
毛勇敢已然是饿得够呛,接过馒头就往嘴里塞,没吃几口,就噎住了,看着他难受的样子,赵嘹亮就主动拿起茶缸去打开水。他刚走一会,我也站起身来,对其余二人笑了笑,说:“我去方便一下,你们慢慢吃。”
我并没有去厕所,而是来到了水房,见赵嘹亮从里面端着水走出来,我一个箭步凑上前去,吓得他几乎没把开水溅在我身上。
“干吗啊?吓我一跳!”赵嘹亮的脸上是那种做了什么坏事,被人发现后才会露出的表情。
“嘘——小点声,我有话对你说。”我拉着他朝车厢连接处那块空地走过去。
“你又想干吗?”赵嘹亮不满地问。
我朝来的方向看了看,才压低了声音说:“你觉不觉得何群这个人有问题?”
他想了一会,两只眼珠在眼眶里快速转动着:“你是说何群长相怪异,还是他的行为有些令人捉摸不透?”
“都有,你说他会不会是潜伏在我们之中的特务?”我的声音压得更低了。
“不会吧,老严如此精明,这么会故意给我们安插一个信不过的人,虽然何群刚才的举止的确有些令人生疑,但是……”
“但是什么?”
“你想啊,班长,如果你是特务的话,会这么快就暴露吗?起码也得等密件到手了之后翻脸,电影上的特务不都是这么演的吗?”
我点点头,赵嘹亮分析得也有道理,难道何群是为了某种特殊目的而故意暴露的,想到这,我又说:“对于这个人我们要多加小心,不可松懈,你明白吗?尤其是密件到手之后。”
“当然,我办事你还不放心吗?”赵嘹亮拍着胸脯。
“但愿吧!”我叹口气,和他一前一后走回座位。
……
或许是因为何群的偶然出现,也可能是由于严处长安排的任务草率而暗含诸多不确定的因素……总而言之,从火车开动的那一时刻起,我心里就隐隐地不安起来。我甚至不知道自己是领导者,还是个可怜的被利用的角色。
当时的车速实在太慢,在阴天里行车,更显慢得出奇,这或许只是心理作用。
我吃了一个馒头,赵嘹亮非得让我多喝几口水,水的味道苦苦的,身体随着车厢微微摇晃,颠簸得全身每个零件都快散架了,于是趴在桌子上休息,似乎很快就迷迷糊糊地睡过去。恍惚之间,我竟做了一个如此奇诡的梦——
在梦里,我坐在一条小船上,小船很窄,只能卡进一个人,我就坐在船里顺水漂流着。
起初的天气应该很好,天空是那种一望无际的蓝。我探头俯视水下,见水质异常清澈,可以清晰地看到水底五彩缤纷的鹅卵石,以及身姿摇曳的深绿色水草,在天光的照耀下闪烁着宝石般凝重华美的光泽。
小船徐徐向前,水面从淡蓝变成深蓝,就在此时,远处忽然升出一团浓雾,有如一团云朵掉落在水面之上,迅速地朝小船围剿过来。
我开始紧张,想把船划出去,穿破这团团迷雾,可找了半天依旧双手空空,因为船上根本就没有船桨。
正在无比惊慌之际,天色迅速暗了下来,刚才还是碧空如洗转眼间就变得如同墨染,四周顷刻间已被漫天大雾笼罩,能见度不足一米。
我壮着胆子向水下望去,看在眼中的,却比预想中的更为可怕。
只见船下水波翻滚,竟好似开了锅一般。不多时,就有无数死鱼翻着白肚皮浮上水面,密密麻麻,不计其数。这些死鱼有大有小,最小的只有小指粗细,我双手扒住船帮,只看得头皮阵阵发麻。
就在此时,突然有两束巨大光柱从天上直射下来,虽然四周雾气沼沼、混沌非常,但那光柱的穿透力极强,顿时把浓重的雾气冲了开来。我借着白光往迷雾深处一看,不觉惊出一身的冷汗,水中有个白蒙蒙的物体,正裹挟着股股腥风快速朝小船游移过来,墨汁一样的水面上,被那巨物带动得出现了一长串随现随灭的浪涌。
没等我作出反应,四周水波翻涌之声却瞬间停止,开阔的水面一片寂然,头顶上的两束光柱也同时熄灭了。
我心中打鼓,探出身子挥动双臂以手做浆,胡乱划了一阵,只累得手臂酸麻。可眼前除了雾还是雾,四周也没有任何参照物,哪能辨得清方向。而小船却似在雾中反复兜着圈子,始终没能离开原地。
各种可怕的念头不免在脑中接踵而来,我甚至想到是水底之下的水鬼在作祟,故意把船困住了,那些淹死的冤魂随时都有可能从水下伸出灰白而浮肿的手,掀翻坐船,或者扒着船舷爬上船来……
正文 第二百三十八章 :白色而滑腻的东西
正苦无脱困之策,忽听雾气之中传来一声毛骨悚然的尖叫,那声音惨厉得难以形容。听那惨叫之声离我并不算远,但迷雾障眼,又看不到远处的情况,着实令人胆战心惊。
梦中的我也无比紧张,只得下意识地握紧拳头,做好了应变的准备。
可就在此时,船身忽然一震,船头竟然触到了陆地边缘。我心中大喜,难不成靠岸了?!
虽然觉得情况过于巧合,但脚下踏着实地,总比置身于深不可测的开阔水面上要稳妥得多,当即便抬腿弃船登岸。
四周依旧大雾弥漫,难辨方向,我朝一个方向走了几步,顿觉四周腥臭扑鼻,脚下的土地也异常滑腻难行,只得抬手掩住口鼻继续向前摸索。
行走了一段,觉得腿越抬越高,有种上坡的感觉,我犹豫着,但一想到背靠着的是无边的恶水,能做的也只有破釜沉舟一往直前了。
不知过了多久,我似乎已然登上了这小岛的顶端,那里竖着一株枯死的歪脖老树,毫无生气的枝干张牙舞爪,浓雾之中颇显出几分狰狞。
我走到树旁细观,树干已经空了,表面全是窟窿,于是便抬手按在树干上,想依靠树干休息一会儿,不料手掌刚一触及树的表面,就从那些孔洞之中钻出了无数灰白色滑腻腻的多足水虫。
耳畔传来滚滚的闷响,霎时间,那两束如同强力探照灯一样的光柱又从天上直射下来。我仰起脸这一看之下,却令我全身痉挛,几乎跌倒在土坡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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