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师傅一面说着,一面把车翻转过来,然后用手巾掸了掸车板:“几位同志,修好了,上车吧!”
陈师傅在前面蹬着车,我脑子里还在回想着他讲述的关于“买水”的风俗,刚才看见那兄弟俩买水的过程,似乎并不像陈师傅说得那样热闹,估计那家的老人人缘一定不怎么好,以至于只有孤零零地两个儿子来买水。
……
三轮车拐了个弯进入村子,陈师傅说这座小村庄离鄱阳湖不远,如若再朝前走上半个钟头,无论站在任何一个地方,都能够驰骋视线,览尽湖光山色了。
没过多时,车子在几幢老屋前面停下来,那老屋门口立了块白漆木板,上面用朱漆歪歪斜斜写着“村招待所”四个大字。陈师傅招呼着我们进院,一边还在大喊大叫:
“姑父,来客人了!”
话音未落,从屋中跑出一个五十来岁的矮胖老头,他系着围裙,两手沾满面粉,似乎正在和面。“四位同志,快请进,快请进。”那老汉一脸堆笑,他的口音比陈师傅的更加浓重些。
陈师傅帮我们提着行李推开一间屋子,屋子里面有三张床,老汉见我们有四个人,连忙道:“如果你们要住在一起的话,我可以在屋里再搭一张床。”
为了便于监视何群,我立即点头道:“很好,有劳了。”老汉把手上的面洗掉,很快就从别的屋子搬来一张床,好在床都是那种很方便的钢丝折叠床,所以没过几分钟,就拾掇停当。
我把行李扔在床上,把钱付给了陈师傅,他对我说他姑父姓王,就叫他王老爹就行,人非常厚道,而且做菜也很好吃。说完,就急匆匆地蹬上三轮找活去了。
我在招待所门口转悠了一圈,为的是熟悉一下周围的环境,表面上看,这村子不大,也没有几户人家,我只看见有两个小孩在追逐着玩耍。
可就在这时,刚才在池塘边买水的那两个小伙子一前一后地从一条很窄的巷子里走出来,二人依旧垂头丧气。
我原本对他俩就很好奇,于是没管住自己的双脚,悄悄地跟了过去。
两人并没走多远,就推门进了一家院子,看得出来,家里的条件不太好,因为墙头上的野草都长得老高,层层叠叠地垂在墙头上,就如同墙头长了头发。
正文 第二百四十章 :奇异的风俗
我靠在隐蔽的墙根底下,静静观望。
不多时,年纪稍大的男孩从屋中拎出了一只水桶,把水桶摆在门口,然后接过弟弟手里的木盆,把买来的水倒在水桶里。
干完这一切之后,他们仿佛轻松了不少,重重地呼出一口气。
可就在即将转身进院子的时候,我却发现其中大一些的那个小伙子,仰了仰脸皱了皱眉,似乎是很有目的地朝对门那家门口看了一眼,虽然那只是很随意的一个动作。
我见他俩都进了屋子,也朝对门看了看,但一看之下,令我更加不能理解的是,对门的台阶之上,也放着一只水桶,而且里面同样盛着半桶水。
这又是怎么个回事?
不会是两家一起死人了吧!哪有这么巧的事。
我默默地站了老半天,也没遇见一个邻居过来舀水,直到肚子骨碌碌地响起来,我才转身朝招待所走回去。
……
刚踏进招待所的院子,我就闻到了一股美妙的饭菜香气,顿时腹中更加饥饿难耐,就像有只小手在胃里抓挠着。
我不顾一切地走向厨房,推开门一看,赵嘹亮和毛勇敢正坐在小饭桌上狼吞虎咽,我把嘴里溢出的口水吞咽下去,抄起筷子看向桌面。
美味的佳肴是没有了,早被那两个无耻的家伙扫荡个精光,王老爹给我盛了一碗米饭,我夹着筷子在一根鱼刺上剐下来一点点碎肉,放进嘴里尝了一尝,果然鲜香无比。在军区并不是没有吃过鱼,可哪里能吃到这么新鲜地道的呢。
后悔至极,早知道提前回来了,我就着嘴里的那点余香,扒拉了几口米饭。几人风卷残云的吃像,令作为主人的王老爹一脸尴尬,他搓着双手说:“哎呀,不好意思,菜做少了,不过我还有些小咸鱼,我去给你们拿点儿……”
赵嘹亮很不客气,居然趁我不备把鱼头夹进碗里,对着鱼嘴吸允起来没完没了,看起来非常恶心,我只得在桌下用力地踢了他一脚。作为此次行动的领导,而且还有毛勇敢在座,我也不好说什么,只得任由他二人埋头苦干。
不对啊,怎么只有他俩?!
何群呢???!!!
我心中一惊,夺下赵嘹亮的饭碗,厉声问:“何排长呢?不是叫你……照顾他吗?”还好我反映得快,没有把“监视”这个词说出口。
赵嘹亮有些生气,他打了个饱嗝说:“何群,他——他说他——胃疼,躺在屋里睡觉了!”我急忙放下筷子和碗,冲出门口时,差点没有撞上端着咸鱼的王老爹。
我顾不上解释,推开客房的门朝里一看,这才放下心来,见何群正脸朝上平平地躺在折叠床上。
他的气色确实很难看,印堂发暗,嘴唇发青,躺在那里毫无生气,就如同一具冰冷的尸体。
我轻轻地关上门,走上进前,下意识地抬起手,想去探探他的鼻息,没想到我的手指离他的脸还有一尺多的距离时,何群却像遭了电击一样,猛地坐直了身子,这如同诈尸般的动作,吓得我朝后跳了一跳。
“你想干什么?!”何群的语气不太友好。
“我——我是——来叫你吃饭的。”我断断续续地解释。
“哦,我不饿,我的胃有些难受,休息一下,就会好的,你们去吃吧,谢谢。”说罢,他重新直挺挺地躺回床上。
“我包里有胃药,你要不吃一片?”我借机环顾整间屋子。
“不了,老毛病了,忍一忍就过去了。”
说完,他紧紧地闭上了眼睛。见他并没有非常的举动,我只得转身走出了客房,进了厨房一看,碗里的咸鱼也所剩无几了,好在咸鱼特别咸,要不然肯定也没了。
我利用一条咸鱼,吞下了三碗米饭,腹中的空虚之感才得以缓解。
王老爹端过来一壶茶,茶水很黑很浓重,也不知道那是什么茶,只能当汤药来喝,虽然有股水腥味,但喝了几口之后,觉得浑身舒畅很多,疲惫之感也稍有消减,于是,我便和王老爹有意无意地拉起了家常。
他说他们村子原来没有招待所,村队长见他家住在村口,就找人扩大了下院子,重新盖起几间矮房,从此,这里算是招待所了。平常时候,大多是些过往的渔民暂住,今天一共接待这么多人还是头一次,所以,他还特意为我们炖了条大鱼。
王老爹还说他唯一的儿子出外打工,只是不定时给他汇一些钱回来,小地方消费不大,加上招待所的一点收入,日子也过得挺惬意。说着说着,王老爹似乎想起了什么重要的事,他慌忙站起身来,从屋里端出个瓷碗,冲着我们憨厚地笑笑:“我出去办点儿事,一会儿就回来。”说完,快步走出了院门。
52书库推荐浏览: 马若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