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嗯嗯两声吗,敷衍小刘,然后走向老沙的病房。在路上,我心里想了很多,该怎么询问老沙这些事情,又该如何去面对这个亦真亦假的老沙。
我心里犹豫纠结,当我走到病房的时候,发现老沙的病床已经空了。我询问旁边的病人,这个床位上的人那里去了。旁边的病人摇头说不知道。我心里忽然反常的觉得非常轻松。也许这个来历莫名的老沙,又突然失踪,让我内心里非常的焦虑。
老沙的检查和急诊的费用,一共是一千多,入院的时候,我垫付了八百块的押金,看来也打了水漂了,小刘也很失望,他倒不是因为老沙赖掉了一些费用,而是他觉得这么一个轰动性的病人走掉了,让他很郁闷。我回到家里,努力让自己把老沙的事情给忘掉。
晚上洗澡的时候,雾气弥漫在浴室里,面前的镜子雾蒙蒙的,我用手揩拭镜面,看着镜子里脸色苍白的中年男人的相貌,突然心里升起一股无法言喻的陌生感——这个人是我自己吗。是不是真的有那么一个世界,和我们身处的世界平行,而镜子就是两个世界的联通途径……
我被自己的想法给吓到了,匆匆的穿好衣服,逃一般的离开浴室。接下来的几天,我非常害怕看到镜子,总是感觉里面的我会走出来,然后用手紧紧的掐住自己的脖子,弄死我,他取代我在这个世界里的生活。
而我的亲人和朋友,根本就无法分辨。或者,现在的我是不是就是从镜子走出来的,早已把以前的我给杀掉,只是我忘记了这个过程而已。
这个想法纠缠着我,让我感到十分无助的恐惧感,我开始在脑海里努力回忆自己的记忆,从两岁开始,慢慢的去想,这种思想上的酷刑让我更加绝望,我突然发现,很多小时候的记忆,根本就是不是我熟悉的世界,而是一种非常陌生的环境。
我的家人发觉到了我的异样,他们问我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如果不舒服的话,就去医院吧。我无法回答我的家人,我只能把这个荒诞无稽的想法隐藏在我的内心深处。
我渐渐的努力把这件事情给忘掉,一天中午,正在和家里人吃饭,有人敲门。我开了门,是快递。快递小伙子问:“徐云锋?”
我点点头。
快递小伙子把手上的一个信封交给我,然后让我签收。我随手签了字。快递小伙子笑了笑,“左手写字的人,很少见到啊,写得还挺好的。”
这个问题我听了无数次,于是习惯的额回答,“从小我就是这个手写字,顺手而已。”
快递小伙子走了,我拿着信件坐回饭桌,打算把信封给撕开,我妈突然说:“我记得你小时候是用右手写字的,不知道你什么时候用左手写字了,左手写字不好啊,别人会认为你没家教。”
我停下撕信封的动作,茫然的问我母亲,“我记得我从小就是左手写字啊。”
“如果我看到你左手写字,肯定会纠正你的。”母亲随意的回答了一句,“生了你这么怪胎,小时候好好的,不知道你从什么时候开始,干什么都是左手了。”
我心里震动一下,感觉额头在冒汗。说不想吃饭了,然后拿着信封走到阳台上,把信封打开,发现是一张纸条,纸条上写了一个地址(这个地址我就不方便透露了),落款只有一个字,沙。
我想了很久,实在还是忍不住对老沙身份的好奇,于是去了地址上的地方。这个地址在我们附近的一个山区的县范围内,我到了县城,然后找了一个黑车,告诉司机地址,司机好奇的看着我,打量我很久。我当时没有意识到司机的意图。直到司机把我送到一个非常深远的山里面,我看到了一些废弃的八十年代的建筑,才明白司机的为什么会这么意外。
宜昌周边有很多大山,所以当年有很多以数字作为代号的三线军工厂修建在深山里。比如我父亲就曾经在某个山里的三线工厂里工作过。对此我并不陌生。随着九十年代,这些三线工厂逐渐搬迁,原厂址就废弃了。可是我没想到我现在去的这个地方,竟然也是一个废弃的三线工厂,但是我从来就不知道这个地方。如果不是黑车司机对当地非常熟悉,一般人可能也找不到。
司机把我送到一个小小的操场上,操场长满了杂草,附近的建筑都破旧不堪。我给司机付了钱,司机犹豫一会,问我:“师傅,你一个人到这个地方来干嘛?”
“找人啊?”我随意的说,心里感念这个司机的好心。
“这里好多年就没有人了。”司机回答,“当年的人都撤离了,搬到孝感(湖北的一个城市)去了。”
“那又怎样?”
“你不知道吗,”司机紧张的说,“这个工厂当年是研究秘密武器的,听说武器试验,惊动了什么东西,爆炸了好多次。引起了国家的注意。调查了很久之后,国家就下命令,把这个工厂全部搬迁。”
“啊,还有这事!”我看着四周,看见这个荒凉的环境,水泥路面,工厂的厂房,职工的宿舍都存在,但是都透着凄凉。
“一个人都没有了吗?”我问司机,“应该会后留守的工人吧,就算是没有,附近的村民也会来的啊。”
“现在是下午,”司机说,“你如果决定下午前回县城,我就等着你。”
“不用了,”我摆摆手,“有人叫我过来的,他们一定有安排。”
我发现司机的脸色变了,瞳孔在放大,然后司机说:“那我告诉你吧,工厂七年前就搬了,空荡荡的,开始的时候的确有附近的村民过来,但是他们后来都不来了。”
“为什么?”
“因为那些村民说,到了晚上,这里就跟从前没搬迁的时候一样热闹,亲眼看到工人们出现在这里,有时候还有广播的声音……”
我背后一阵发麻。司机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现在是一点半,现在这里也没有手机信号,你办完事了,给我打个电话,我的电话是139********,如果三天后,你不给我打电话,我就报警。““哪有这么夸张,”我笑着拒绝了司机的好意,然后从钱包里掏出一百块,“谢谢你,难得你帮我送了这么远。”
“我不要你的钱。”司机说,“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好吧,”我对司机说,“明天这个时候,麻烦你再跑一趟,送我回去。我就在这里等你。”
司机看着我,就想看着一个怪物一样。然后开车走了。我很感激这个热心的人。看着司机把车开走,然后走到这个废弃的工厂里,既然老沙留下地址,他一定会等着我。我走到一个开阔的地方,仰着头大喊:“老沙,老沙。”
我的声音在山谷里回绕,这才感觉到一个空城,的确让人瘆的慌。
这个时候我才意识到,可能这个地方就真的只有我一个人。心里收紧了一下。
为了排解无聊的时间,我走到了一个建筑物里,应该是以前的职工医院。医院里地面上积了厚厚的一层灰,看来是很久没人来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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