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根凶简_尾鱼【完结+番外】(17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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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尹二马的死,确实是个意外。

  那天,他要进城买东西,村里地方小,没小卖部,有什么要用的东西,会隔一段时间一次xing进城买,也包括米面——这些天,家里多了神棍这张嘴,存粮消耗的比平时更快。

  神棍跟着尹二马一起进城放风,但又对尹二马停留的那些店铺不感兴趣,于是自己随着xing子东晃西晃,很快跟尹二马拉开了距离。

  正东张西望间,忽然听到很多人尖叫,有一辆小面包车,正急速的,撞翻了马路围栏,向着这条小街的摊店直碾过来。

  事后才知道,车主是喝醉了酒,当时,逛街的人都往边上奔逃,神棍离得远,惦记着尹二马,伸长脖子看,看到尹二马起先是往边上跑的,忽然又折回去。

  神棍吓了一跳,大叫着让他快躲,话还没完,就听到砰的声响,钢铁和ròu躯相撞,再接着,尹二马的身子被撞飞了开去。

  从小街到医院,神棍的脑子一直嗡嗡的,尹二马进了手术室之后,神棍就在外头的长椅上等,有一对年轻夫妇,提兜里拎着从银行刚提出的钱,带着哭音请医生一定要救人。

  尹二马躲避时忽然又跑回去,是看到了水果摊前站着的一个三四岁的娃娃,那么一大把年纪,拼了老命把娃娃给推搡开,脊背让车撞了个正着。

  所以神棍才说,人生无常,尹二马的死,没有什么yīn谋诡计蓄意陷害,就是意外qíng况下的正常死亡。

  医生说,伤者年纪大了,伤势又重,基本是没有醒过来的希望了,出来问神棍是他什么人,能不能联系到家属,正询问间,高危观察室里的尹二马蓦地睁开眼睛,三两下拽开氧气罩和吊针,挣扎着要从chuáng上爬起来。

  观察室里一片混乱,几个留守的医护人员试图稳住尹二马,透过半开的门,神棍看到尹二马bào突着眼睛看他,手一直向着他的方向抓伸。

  神棍直觉,尹二马是要跟他说什么,也不顾门口医生的阻拦,跌跌撞撞冲进去,分开那几个医护人员,抓住了尹二马的手。

  尹二马眼白翻起,目光已经涣散,嘴里流着血沫,嘴唇微微颤动着,像在说话。

  神棍把耳朵凑了上去。

  罗韧有点紧张:“他说什么了?”

  神棍又是一声长叹:“太迟了,我觉得吧,那个时候,尹二马是想告诉我一些东西的。”

  之前藏着掖着,就是不肯向神棍吐露半句,而今大限将至,眼见秘密要随着他一起撒手,神棍忽然就成了唯一的救命稻糙了。

  然而,还是来不及了。

  罗韧可以想见得到神棍的失落,沉默了一会儿,还是追问了一句:“那他说了什么?”

  “只听清楚一个字。”

  “什么字?”

  那个字,好像是“娘”,什么娘,娘什么,不知道,浑无头绪。

  所以这一阵子,神棍的心qíng很低落,半是为了尹二马的不幸,半是为了明明秘密就在眼前却倏忽而逝——这一点,真是像极了罗韧他们,凶简明明就在眼前,还是眼睁睁失掉了。

  他兴致乏乏,也懒得向罗韧打听这头的qíng况,只说这些日子还住尹二马家,帮着村里料理尹二马的后事,过两天再联系罗韧。

  打完电话,曹严华已经洗好出来了,因着之前罗韧对他的猜忌“伤害”,看罗韧时,眼神里深深的嫌弃和不忿,罗韧好笑,想说些什么弥补,曹严华脑袋一偏,分明的“我不听我不听”。

  外头有人敲门,罗韧心里有数,带上钱包过去,开门一看,果然是一头汗津津的前台小哥,两只手拎了至少七八个外卖餐盒,接钱的时候,笑的很不好意思——这些打包来的菜,可值不了三百块那么多。

  回到屋里,把外卖餐袋解开了铺陈好,罗韧给木代的房间打电话,让她们过来吃饭,两人很快就到了,洗完了澡一身清慡,湿漉漉的头发还挂着水珠,连人都jīng神了很多。

  看到套着枕套的亚凤,木代吓了一跳,又觉得好笑,问罗韧:“要带她一起吃吗?”

  这一下提醒了罗韧,他过去拽起亚凤,直接把她拖到洗手间里关起来。

  出来的时候,说了句:“饿几天,反正也饿不死。”

  这是为了之前的捱饿报复吗?看不出来罗韧还有这一面,木代肚子都笑疼了,笑到中途,看到曹严华哀怨的看她,那眼神大意是说:小师父,我小罗哥那么猜忌我,你还对着他笑,师徒的qíng分呢?

  于是赶紧不笑了。

  饭菜都家常,但很下饭,辣子jī,椒盐排条、回锅ròu,木代吃的最欢,炎红砂却食不下咽,看罗韧说:“一万三怎么办啊,我们怎么找啊?”

  罗韧说:“先吃饭。”

  炎红砂筷子拈着米粒,都快哭出来了:她是最后一个跟一万三在一起的人,如今一万三出了事,她总觉得自己撇不了关系,寝食难安。

  正跟米粒较着劲,罗韧的手机又响了,他放下碗筷过去接电话,看到来电显示时,脸色突然变了一下,揿下接通时,说了句:“一万三?”

  这一下,没人吃得下饭了,炎红砂几乎是从桌边蹦起来的,三两下奔到罗韧身边:“是一万三吗?是一万三吗?”

  罗韧没理她,耐心听着电话,炎红砂仰着头,巴巴看着罗韧,自己都没留意到自己两只手握在胸前,跟祈祷似的。

  听到罗韧说:“好,行,待会你把位置短信给我,我查一下。”

  放下电话,炎红砂急急问:“是一万三吗?”

  罗韧没吭声,过了会短信发过来,他低头去看,唇边露出一抹微笑。

  八成是了,炎红砂心痒痒的不行,劈手就去抢手机:“给我看看!”

  罗韧手一扬,手机举高。

  他个子高,炎红砂够不着,气嘟嘟瞪他。

  一扫刚刚的yīn郁,罗韧现在的心qíng是真不错,问她:“你这么关心gān吗?”

  “是一万三吧,他怎么样?发短信说什么了?我看看啊!”

  她连珠pào一样问,跳了好几次去抢手机,但罗韧眼疾手快,几次都告落败,气的跺脚,不管不顾的,忽然拽住罗韧肩膀,两腿往他身上挂,攀杆一样去抢手机。

  罗韧倒吸一口凉气,想把她从身上推下去:“还带这样的,讲不讲道理了你?”

  炎红砂尖叫:“木代,木代,罗韧调戏我!”

  木代叹了口气,懒得看两人,伸出筷子去夹排条,炎红砂再叫的狠了,她就轻描淡写回一句:“那你就调戏回来嘛。”

  无意间一抬头,忽然看到,曹严华不知道什么时候过去,鬼鬼祟祟靠近,觑着罗韧不注意时,一巴掌打在他背上,然后掉头就跑。

  ——“你要是气不顺,就打他两下,出出气。”

  ——“我打不过他。”

  大仇已报,机会总是留给有准备的人的,曹严华还真是一个不抛弃不放弃的人。

  这都什么人啊,罗韧哭笑不得地撒手,炎红砂终于抢到手机,赶紧低头查看。

  罗韧过来,理着衣服坐回到木代身边,衣领都被炎红砂拽走了形,木代伸手帮他把领口翻好,问他:“真是一万三?”

  罗韧说:“是。”

  顿了顿又补一句:“王牌。”

  第158章

  基于各自在曹家村的不同经历,五个人当中,一万三是唯一一个由始至终,认定凶简就是在青山身上的人。

  因着头上挂彩,暂时留在车里休息,奈何人有三急,怕不是前几天在土里埋的凉了肚子,突然一阵阵的翻江倒海,周围也没有像样的卫生措施——只得扯了纸,一溜小跑地奔到林子里野放。

  酣畅是酣畅,但做文明人久了,心头到底忐忑,提着裤子不住的东张西望,也是cao碎了心——万一来人怎么办?被不认识的乡下人看见了也就算了,如果是炎红砂忽然回来,这辈子都形象扫地了……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就在这胆战心惊的当儿,忽然看到有人从曹家村的方向一路疾跑过来。

  一万三头皮发麻,赶紧善后,刚拎着裤子站起来,那人已经奔到悍马边上,伸手拍了拍门,脑袋抵着窗户往里看,看架势是想搭车,见到车里没人,焦急的四下看了一回,又很快向着去路跑去。

  只这停顿的功夫,让一万三认出,那是青山。

  什么意思?一万三的脑子飞快地转起来。

  按说今天应该是婚礼,青山怎么一副惶惶出逃的落魄模样?炎红砂得手了?不至于啊,二火妹子智商有限,这么短的时间内就力挽狂澜鬼才信。

  眼瞅着青山越跑越远,一万三忽然反应过来:不管怎么样,总不能让青山跑了吧,凶简可是在他身上呢。

  一万三拔腿就追,起先只在林子里跟跟停停,不敢明目张胆,后来青山在岔路口招停了一辆拖拉机,三两下翻进了后斗——一万三自忖是绝追不上四个轮子的,这个时候,也唯有深入敌后了。

  他大呼小叫地从林子里奔出来,也求搭车。

  开拖拉机的大叔看见他,吓的差点从座位上滑下来:“小兄弟,你怎么了?毁容了啊?”

  阿弥陀佛,这真要感谢炎红砂把他的脸包的像个木乃伊似的。

  一万三很是淡定的,迎着拖拉机大叔和青山的目光,翻进了车斗。

  拖拉机突突突开起来的时候,一万三也用刻意低沉沙哑的嗓音向两位讲述了自己的来历。

  他是个骑行客,誓要骑遍中国的那种,和出版社签了出版协议,深度骑行各省市,到处采风,闲暇也画点cha画,谁知道就在前两天,在这附近,骑下坡的时候,车闸失灵,整个人从坡上铲下去——脸着地的。

  拖拉机大叔听的浑身jī皮疙瘩乱窜:“脸铲下去的啊?那不得掉一层皮啊?”

  一万三摸着脸上包着的绷带,说的煞有介事:“可不,我一瘸一拐的,推车去县里包的,后来整行李,掉了个u盘——我各地的采风资料都在里头呢,所以跑回来找。”

  拖拉机大叔很同qíng:“找着了吗?”

  一万三叹气:“没。”

  上了车的青山就是个闷葫芦,拖拉机大叔更喜欢和一万三聊天,这正中一万三下怀——他开始大肆摆忽自己的骑行经历,如何骑到康定折多山,如何随身携带一面多国友人签名的小旗,有个浙江的老板如何赞助他一万三千块……

  听着尤为新鲜,那拖拉机大叔一惊一乍的,连青山都忍不住发问了好几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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