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韧伸手,摩挲几下她的头发:“小口袋求安慰吗?”
“求安慰。”
罗韧笑起来,顿了顿两手张开:“来。”
很多时候,不需要说太多话,拥抱是最好的慰藉。
木代伏在他怀里,静静听他心跳,喃喃地说:“曹胖胖和一万三还没找到呢。”
“他们两个,不在那个女人的山dòng。三个可能:死了,在山里没头苍蝇样乱晃,或者在那个女野人的住处。”
“死了”两个字,让木代身子瑟缩了一下。
罗韧察觉到了:“这个可能xing最小,如果是因为马蜂攻击,尸体应该在附近,但周围我们都找过了,没有。”
又说:“木代,你还真别瞧不起他们两个,他们功夫是不行,但是你要知道,一万三,十多岁就被赶出村子,跌爬滚打,怎么活下来的?曹严华,也算是‘称霸’过解放碑的,三教九流,什么场合没见过?他们未必应付的不如你,甚至还可能比你qiáng。”
木代轻声说:“比我qiáng最好了,我希望他们都是qiáng人。”
罗韧的怀抱像是有魔力,她眼皮沉重着,张也张不开,脑袋在他胸口噌啊挪的,去找最舒服的姿势。
罗韧察觉到她的身体有往下坠的趋势:“木代,你要睡着了。”
“那你别让我掉下去啊。”
罗韧身子微微后侧,让她靠的倾斜些,胳膊在她腰上收紧,说:“怎么会啊。”
又问:“要进去吗?”
她摇头:“咱们说会话吧。”
“说什么?”
说什么呢,木代脑子里忽然闪出一帧画面来。
她说:“我前两天做了一个噩梦。”
罗韧笑,他低头看木代,伸出手指,轻轻摩挲她的嘴唇,她觉得痒,闭着眼睛,眉头极轻微地抽了一下。
这样的山,一连串发生的事,真是想不做噩梦都难,罗韧问:“梦到野人吗?”
木代摇头,意识昏昏的,像在梦里。
她叹气:“被车撞了啊。”
罗韧有一段时间没说话,她鼻息浅浅的,觉得梦境像巨大绵软黑色的云,就要头朝下一头栽进去时,罗韧忽然问她:“还有呢,只梦见车吗?”
“有人拖我啊,拖着拖着,扔到路上……车就来了。”
“那个人长什么样?”
“看不清啊,胭脂的,琥珀的颜色……”
想再问,她有点恼了,负气似的,脑袋在他胸口蹭来蹭去,像在说:别烦我睡觉。
拖着她,扔到路上,睁开眼睛,看不清,只能看到胭脂的、琥珀的颜色。
所以那个人,一定是弯腰的,从肩膀的位置,去拖拽她。
她看到的,是那个人的……脖子。
罗韧眸底掠过一丝yīn霾,他低下头,轻轻吻在木代唇上。
星火可以燎原,在火烧起来之前,就该把糙除掉。
与此同时,两位山顶dòng人……呃,山顶dòng里的qiáng人,正赶在女野人归来之前,梳理最后的对策。
——“友好,必须友好!”
——“什么招儿都上,三三兄,为了活命,不丢人。白猫黑猫,抓到耗子才是好猫!”
——“从野人画画来看,三三兄,她的基因里可能有艺术因子,艺术家的心都是相通的,你不如抓紧时间,在墙上作画一幅,用你的才华碾压她!全方位的……碾压!”
——“我擦我擦我擦,回来了回来了,快,各就各位……”
第86章
女野人进dòng的时候,看到的是这么一副场景。
曹严华面对着她,双手垂在身侧,笑的温柔亲切,眼睛都弯成了月牙儿,一万三则完全背对,手里拿着石块,在石壁上作画。
画的是她。
确切地说,画的是她正在递苹果,虽然笔画不多,但寥寥几笔,bī真传神,她虽然没有照过镜子,但曾经在水面看过自己的样子,没错,就是这样的。
感觉好新鲜。
女野人盯着石壁上的画看,眼睛发亮。
一万三虽然努力表现出超然物外气定神闲的样子,但是实则手抖脚抖腿肚子也抖。
他低声,颤抖:“曹兄,什么状况?”
“嗐!”曹严华保持着微笑,尽量不引人注目,嘴里小声嘟嚷,“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你继续。”
又忽然咦了一声,似乎发现了什么,递给他一个重要qíng报:“她走不稳,腿上有血迹,八成是我小罗哥gān的!”
声音里透着兴奋。
一万三心说,这有什么可兴奋的,那两枪虽然是罗韧打的,但是野人还是回来了——谁知道罗韧到底有没有出事?
虽然担心,但是顾不上那许多了,只能继续,画完了野人,又画曹严华和自己。
野人走过来了,沉重的脚步声,曹严华唯唯诺诺般让路,不动声色地挪到了野人的背后。
野人去抓一万三的手。
妈呀!这是嫌他糟蹋了画板,要把他的手拗断的节奏吗?
一万三头皮发炸,抖抖索索,眼睛闭的死紧。
几秒钟过去的,预想中的剧痛没有来临,一万三眯fèng着睁开眼睛。
野人在看他的手,翻来覆去的,有时候还用毛茸茸的大手捏他的指尖,像是好奇这样的手是怎么画出画来的。
野人的身后,曹严华向他挤眉弄眼的狂使眼色,用口型告诉他:很好,就这样,继续保持。
似乎诱敌成功了,那就下一步吧。
一万三从地上捡了另一块石头,递给女野人,女野人没接,一万三拿石头敲敲石壁,做了个画画的姿势,又递给她。
这一次,她接住了。
接住了之后,停顿了一会儿,似乎在想要画什么好,顿了顿,盘腿坐下来,动静很大地开始画画。
画的粗劣,但是一万三一眼就看出来她画的什么了。
因为她画的是两个人,一个人身材高大,超出常人很多,披着几根头发,明显是她自己,另一个人虽然画的奇形怪状,但是手里端了一横,像根树枝。
那应该是长杆猎枪。
一万三和曹严华对视了一眼,曹严华有些不知所措,明显紧张,一万三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他qiáng迫自己镇定,又画了一幅。
画的很快,手有点抖,石头和石壁相磨的石屑簌簌落下。
他画的是,罗韧躺在地上,女野人正一拳狠狠砸在他头上,歼灭敌人大获全胜的模样。
女野人看了半天,迟疑地又开始画。
一万三的心砰砰直跳,他看到,那幅画上,女野人丧气地坐在地上,罗韧则一溜烟的跑向……远方。
漂亮!一万三激动极了,和曹严华对视一眼,jiāo换了个会意的眼神:罗韧跑了!
曹严华兴奋之余,心里感慨万千:我三三兄真是个天生的谍报人员,一下子就套出这么重要的qíng报了。
当然,还得感谢这女野人是个二愣子、一根筋,不晓得绕脑子……
不对!
曹严华忽然想到什么,这样一个智商欠奉的角色,居然能想到在树上刻痕让他们迷路,又用马蜂窝袭击他们?
女野人居然没有停下来,那幅画上,自己身边,她又加了一个女人,身材矮小,披头散发。
擦!什么qíng况?
曹严华凑近一万三:“想个办法套一下,这是我妹妹小师父还是红砂啊?”
一万三觉得是炎红砂:“小老板娘怎么说也是他女朋友,扔下她自己逃命有点不地道吧,不过那个富婆……要我就把她扔了。”
嘴上这么说,还是必须得确认一下。
一万三用手指点点那个女人,做出一副疑惑的神色来,野人居然看懂了,目光在石壁上溜了又溜,忽然伸手指向一处。
那是她先前画的一幅画,画上,像是井的横剖面,上头的口已经封死了,女人头朝下吊在井中央,并没有触到地,像挂钟的钟摆。
女野人指的,就是那个头朝下被吊的女人。
曹严华两眼一黑:“她,她什么意思,她要把我红砂妹妹吊死吗?还是已经吊死了?”
一万三后背发凉,过了很久,他才转头看曹严华,声音压得低低:“我觉得,好像是当年的那个女人,还没死。”
罗韧和木代、炎红砂商量,当务之急,是确定一万三和曹严华的死活。
“野人的巢xué和那个女人的住处在两处,曹严华和一万三如果不是迷失在山里,十有八九是和野人在一起。但是野人有些神出鬼没,冒冒然没法找,我们从那个女人的住处下手。”
罗韧的计划是:先抓住那个女人,根据前一天的经验,那个女人有办法和野人用声音联络,引来野人之后,他们可以追问曹严华和一万三的下落。
炎红砂有点担心:“野人听不懂我们说话吧?”
“咱们曲线救国,那个女人一定能听懂我们说话,让她当翻译好了。”
木代也有顾虑:“但是你昨天,才在她的dòng里闹过一番,万一她跑了呢?”
罗韧笑:“跑或不跑,各有作用。跑了的话,说明她对我忌惮,更加表明她没那么可怕。不跑的话,也正中下怀,省得满山去找她了。”
想了想又说:“多半不会跑,毕竟昨天,我才是那个在他们夹攻之下落荒而逃的人。”
炎红砂看罗韧:“然后呢?”
“什么然后?”
“假使事qíng顺利,抓到了那个女人,引来了野人,救回曹严华和一万三之后,那个女人,你预备怎么办?”
罗韧反问:“你预备怎么办?”
炎红砂沉默。
虽然从道义上说,自己也觉得爷爷罪有应得,但是从亲qíng上,那是她的爷爷。
坦白说,她内心深处,是有着报仇的念头的。
罗韧看向炎红砂,笑了笑,又看木代:“我知道,你们或多或少会觉得她可怜,个人角度出发,我也觉得她很惨。但是,凶简在她身上,我要拿走的。”
木代轻轻叹了口气:“拿走了,她也就死掉了吧?”
“她现在,也不能称得上是活着。”
“野人不会坐视不理的吧?”
罗韧说:“是啊,所以会有一场恶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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