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个人是灰屋铜堂。他比半纸晚钟和柴田乐亭都年轻,大约三十五六岁。从前也是无声电影的解说员,与幽谷是同行。可是与幽谷相比,他却只能算作晚生后辈。他干解说员这一行的时间很短,刚刚有点小名气,有声电影就问世了,一下子打碎了所有无声电影解说员的饭碗。
当时,无声电影的解说员们闹罢工,反对有声电影的上映。灰屋铜堂高高地举着标语牌,精神抖擞地走在游行队伍的前面。围观的人看到他举的标语哈哈大笑,他被笑得莫名其妙,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他偷愉地看了一眼标语牌,原来他把药店里介绍治花柳病药物的广告牌错当作标语牌拿来了。这次罢工遭到了惨败,可这件事却成为关于灰屋铜堂的笑谈。
最后一位叫颚十郎。他是这伙人中年纪最小的一个,大约二十六七岁。他是幽谷从小一手培养起来的得意门生。还是在幽谷当颇有名气的电影解说员时,就把他收为徒弟。后来幽谷不当解说员改作演员,他仍然跟着幽谷学艺。幽谷刚收下他的时候,他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美少年,可是后来下颚长得越来越长,成为现在这个样子。有一次,幽谷用皮尺量了一下,从他的下颚的顶部到嘴角竟然有10厘米。这个难得的大下巴使他成为独特的滑稽演员,不过能用得上他这样特型演员的戏并不多。颚十郎曾乞求上苍保佑,但愿每一出戏中都能有一个大下巴的角色。颚十郎不是他的原名,他的原名要比这个名字雅得多。他在一部惊险小说中读到“颚十郎”这个名字。他很喜欢这个人物,觉得与自己有些相象,便为自己也起了这个名字。
这5个人和幽谷在《潘朵拉的匣子》一剧中都扮演妖怪,芦原小群演机器人警察,半纸晚钟演罗锅卡西莫多,柴田乐亭演凯塔克达,灰屋铜堂演达尔杜夫,颚十郎演瞌睡虫,幽谷演卡尔格里博士。
6个人一个不剩、都遭到了袭击,真是一件不可思议的怪事。大家七嘴八舌,吵个不停。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我们6个人都被打成这个样子?”
“实在是怪事!难道后台上埋伏着游击队?”
“我的情况倒好,过一会儿就能站起来了,可是颚十郎还是倒在地上不动。要是拳击比赛他可就算输啦,我数10个数,看他能不能起来,1、2、3……”
“啊,不必了。那家伙确实是戴着拳击手套,我还看到手套上印有‘美利坚制造’的字样。”
“游、游击队?呃,想不到,呃,从暗处,呃,冒了出来。呃,打得我,呃,眼睛冒金星,呃,眼睛里金星,呃,乱窜。呃,得好好地,呃,追查一下,呃,呃!”芦原小群一边打着嗝,一边断断续续地说。
演出部主任熊谷久摩吉听到后台的吵嚷声,急忙赶过来,一副惊慌失措的神色。
“奇怪,实在是奇怪,剧场的后台怎么会有游击队?这是不可能的!”
“可是,熊谷久摩吉先生,”幽谷的语调里充满着怨忿,慢条斯理地说。象他这样温和敦厚的人居然遭人暗算,他真想大发雷霆,可是那漏了风的牙齿却使他怎么也无法威严起来。他只得呜噜呜噜地说着,“眼下我们这一伙人都遭到了袭击,这可奇怪极了。我们不能不由此想到,您的剧场里有人对我们很反感,甚至抱着敌对的情绪……”
“唉呀!您误会了。不,不可能,剧场里绝对不会有人对您怀有敌意,您误会了!”
“可是,挨打的只有我们一伙呀!这怎么解释?看起来……”
“不,不,这完全是谋会。不只你们挨了打,遭到袭击还有别人呢?”
“还有哪些朋友挨了打?”
“有计划部的田代信吉君,还有编剧细木原龙三君,这2个人都挨了打,细木原龙三的伤势较重,现在还昏迷不醒。”
“啊!……” 棒槌学堂·出品
大家面面相觑,更加纳闷。幽谷瞪大眼睛,慢悠悠地说:“倒霉的不光是咱们一伙,还有别的朋友。这样说来,咱们也可以稍微安点心了。咱们6人,再加细木原龙三先生和田代信吉先生,一共有8个人挨了打。那么,凶手到底是谁呢?”
“现在还没有头绪。细木原龙三君还没有苏醒过来,不知他知不知道。田代信吉君是在昏暗处遭到袭击的,没有看清凶手的脸。你们怎么样?谁看清凶手的脸了?”
“这……说起来实在惭愧,我们也是遭人暗算,谁也没有看清楚凶手的脸。”
“别说这种丧气的话,幽谷先生。常言说,暗箭难防啊,找们要是早点看清对方的脸,也不至于遭此毒手,被打得这样惨。”半纸晚钟插嘴说。
“也许如此。您没有来得及施展本事就被打倒在地,真是干载恨事。熊谷久摩吉先生,这么多人一起挨打,恐伯不能是没有原因的,请问,您的剧场是不是有那种凶暴成性的怪人?”幽谷问了一句。
“不,不,这里又不是精神病院,哪里会有凶暴成性的?……”熊谷久摩吉说到这里,猛地闭住了嘴,脸色陡然一变,显得心慌意乱。幽谷发现他的神色有些不对头,便凑到跟前又问了一句:“看起来您好象想起什么事情来了,你们剧场里谁是那种凶暴成性的人?”
“不,不是那么回事,难道是他……他袭击了你们?……不,不大可能,他是绵羊一样的老实人呀!”
“什么羊呀狼呀的,您说的这个人到底是谁?”
“嗯,这个……”
“哎呀,还‘这个’、‘那个’的呢,呃,呃,熊谷久摩吉先生,呃,请您痛快点,呃,请说吧!”扮演机器人警察的芦原小群有些不耐烦了,瞪着一双眼眶发青的眼睛,看上去有些滑稽可笑。
“别,请别这样盯着我。我也说不准,我猜这事是不是同田代信吉君有关系?”
“田代信吉?就是计划部的那位先生?”幽谷也有些奇怪。
“是啊,他看上去是个很和顺的年青人,不象是凶暴成性的人……”
“人不可貌相啊!”柴田乐亭插了一句。
“不,不能过早地下结论。田代信吉是个很老实的人,可是他有一种奇怪的病。如果他真的犯了病,是不是会干出这种事情呢?”熊谷久摩吉介绍起田代信吉的经历,“听说田代君在战争期间去过缅甸。在战场上,一颗子弹打穿了他的头骨,要是换个人早就死了。可他的命真大,竟然被救活了。不过脑组织受了损伤。落下个怪毛病。平时象好人一样,可是一犯病,会突然丧失知觉,处于不正常的精神状态……”
听了熊谷久摩吉的这番话,大家都有些惊讶。幽谷又问了一句:“这么说,田代信吉是个精神病患者啦?”
“哎呀,怎么说呢?反正他有时会突然丧失理智,清醒过来以后也不知道自己犯病时干了些什么事。过去经常犯病,发作的时间也比较长。最近他好多了,不怎么犯病。就是犯病了,也不过五六分钟,很快也就恢复正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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