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师以右手食指和大拇指紧扣住绳索末端,放开了原本抓住烟斗的手。大师手一放开,烟斗就像陀螺一般,在绳索前端转个不停。烟斗转呀,转呀,转呀转。随着烟斗不停旋转,原本搅得死紧的绳子逐渐恢复原状。过了好一会儿,绳索几乎完全恢复了原状。在那一瞬间,原本以烟袋那端挂在绳圈上的烟斗从绳圈中滑落,咚地一声掉在地上。
“哇哈哈哈!”
由利大师突然发出足以撼动房间的大笑声。
“总而言之,在搅紧的绳子恢复原状之前,犯人有足够的时间逃跑。哇哈哈哈!”
当!不知道是谁对着天花板上的电灯丢了什么东西,灯光立即熄灭,玻璃碎片如冰雹似地降下。黑暗中伸手不见五指,传来阵阵惊叫声。尖叫的人们绊倒椅子,四处乱窜。
我本能地立刻冲向窗边。就在我走到窗边的时候,有一个人将我的身体往后一撞。
“是信!”
我将手搭在对方的肩上。那一瞬间,一记力道强劲的拳头往我的下颚击来。要是正面被打到,恐怕我会昏迷得不省人事吧。我怒上心头,同时直觉地想到,恐怕这家伙就是犯 人,我猛然地扑向对方,揪成一团在地板上翻滚。起初我吃了不少亏,他的拳头不住往我身上打来,甚至还用牙齿咬我。但到最后,这家伙终究不是我的对手。
“三津木,你没事吧?”
“没事,我现在把他制伏在地上了,请给我灯光。”
一片黑暗中,我才听见一阵混乱的脚步声冲进房间,下一秒钟,身边已站满了刑警。他们拿着手电筒,数道光芒倏地照在被我压在地上的男人脸上;照在束手就擒,紧闭双眼的梅菲特——土屋恭三的脸上……
∞ 终曲
话说……
写到第二十章的时候,我带着原稿来到国立造访许久不见的由利大师。目前令我仍感到遗憾的是,土屋先生那本内容精采的手记没有结尾。他招认了所有的罪行,但他还未将自己的所作所为写在手记上,就在单人牢房中服下氰酸钾自杀了。他所服用的氰酸钾,正是他请佐伯淳吉替他将行李箱拿到东京车站寄放时,他谎称是晕船药,送给可怜的佐伯淳吉的谢礼。至于他为什么能将毒药带入牢房,这个问题目前悬而未决。
当我将写好的原稿请由利大师过目时,大师一看到稿子就得意地笑了。接着大师叫来年轻的夫人,对她说:
“你瞧,三津木写好小说了。”
夫人一看到原稿上的标题,便瞪大了双眼。
“蝴蝶杀人事件!哎唷!这不就是那起命案嘛。真是的,你一定把我们的事情也写进去了吧?” 棒槌学堂·出品
“所以我一开始不是讲了吗?三津木写的一定是色情小说啊。他一定连你女扮男装、东京大阪两头跑,搞得警方晕头转向的事迹也洋洋洒洒写了进去。”
“哎哟,真是的,三津木先生,你还记得我呀。”
千惠子夫人……,也就是从前那位相良千惠子,她假装瞪了我一眼,随即感慨万千地说。
“可是,每当想起当时发生的事情,我就觉得好难过,为老师感到可怜与不舍。在那件事情发生之后,我一想到自己的将来不知该何去何从,就担心的不得了,毕竟老师对我而言是重要的精神支柱。”
“是啊,原樱女士真是伟大,她是很多人的精神支柱。最依赖原樱女士的其实就是土屋恭三了。他大概是认为,如此依赖原樱女士的自己不会受到警方的怀疑。这家伙在手记当中,未免太过强调自己很依赖原樱女士这一点了。”
“就是啊,大师。”
我向前更靠近大师一点,看着大师说道。
“其实这本小说尚未完工,我只写到我制伏土屋恭三的部分而已。这本小说就性质而言属于侦探小说,所以在那之后必须加上大师的推理过程。虽然当时曾听大师讲解过,但事隔多年,我想还是再来请大师解释一遍比较清楚,所以今天才会前来叨扰。大师之所以将目标锁定在土屋,应该是因为那本手记,对吧?”
“没错。那么就让我一边回想当时的情景,再为你上一课吧。千惠子,麻烦你去泡个茶来。”
于是我们一边喝着千惠子夫子泡的茶,一边听大师为这本小说下结局。
“那本手记给了我两个暗示。首先是充斥在整本手记中的语调,或者说是气势,总之就是一和气氛。你最近又看了一次那本手记,应该记忆犹新才是,那些文章中带有非常强烈的自我解嘲意味。不,与其说那是自我解嘲,应该更接近自曝其短。而且从全文的结构来看,那并不仅只是写下自己的所见所闻而已,作者的目的就是希望有人看到那本手记。这一点我们可以从小野不小心走进他的房间时,手记是摊开的来证实。经纪人是所有团员的中心人物,他完全无法预料谁会在什么时候进来自己的房间。我认为土屋不可能不清楚这一点,但他却将手记摊开在桌子上,由此之见,他是想要让人看到那本手记,所以大刺刺地放在桌子上也无妨。”
“假设他是为了让人看才写下那本手记,那么手记中那些自我解嘲、自曝其短的语调就变得更加可疑了。不管怎么说,我认为喜欢自我解嘲、自曝其短的家伙就像虫子般不讨人喜欢,精神健全的人应该不会这么做,毕竟,只要是人,任谁都该保有一定的自尊心。再说,土屋在手记中的自我解嘲方式有一点很卑鄙,那就是他绝对不会写到任何原聪一郎先生和小野龙彦的坏话,因为这两个人很有钱,将来有助于自己。不但如此,他还格外巴结聪一郎先生,这点实在太明显了!所以我是这么想的,这本手记摆明了就是为了自己将来前途所写的,而写这本手记的土屋,则是一个坏到骨子里的男人……”
由利大师说到这里,喝了一口千惠子夫人倒的茶润润喉。
“好,问题就出在项链上了。凶手在一个月之前就开始计划那起杀人案了,对吧?当然,当他一个月前在曙公寓租房子的时候,计划应该还没有那么详细、周延。至少,当时他一定还不知道佐伯淳吉要出国。但不管怎样,他在那栋公寓租下一间套房,的确是为了将它用在杀人计划中。然而,你认为凶手在当时就已经想到要盗取项链了吗?这点无疑是否定的。凶手原先只打算杀害原樱女士,处心积虑想弄出一个精心设计的杀人计划。然而,一旦杀害原樱女士的奸计得逞,看到她身边有一串价格高昂的项链,凶手自然出自本能地想要盗取项链。我想这件事情充分地反映出了凶手的性格。
在原聪一郎先生和小野龙彦身上我看不到这种劣根性,至于牧野先生和志贺又是如何呢?我经过深入观察之后,认为他们两人也没有这种顺手牵羊的坏习惯。所以具有这种劣根性的就只有土屋一人。这也就是为什么他会被我盯上的第一个原因。当然,我也警告自己,不可以受到这种先入为主的观念所局限,但那本手记上另有一项重大暗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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