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利大师翻开土屋的手记。
“你瞧,就是这里。关于原樱女士的尸体在低音大提琴箱里发现的那一段,土屋是这么写的——原樱这个女人,她的日常生活本身就像是一出戏,不管在什么情况下,她都不会错过出场亮相的最佳时机。——事后聪一郎先生和千惠子都为这一点背书,但是这和当初原樱女士低调地抵达大阪一事岂不矛盾?毕竟像他们这种靠观众支持来维生的职业,每到一地进行演出时,一定会搞些拉拢人气的噱头,更别说是大阪这个大都市了。而且原樱女士天性喜欢被众人捧在手心里,从这两点看来,当时原樱女士抵达大阪的情形未免太过低调了。按照行程表,只有她的先生和千惠子与她做伴,没有人前去迎接,而且一到大阪车站就直接前往D大楼饭店,这样的安排与原樱女士的个性非常矛盾,她不可能接受。就实际状况来看,其他人隔天抵达大阪时受到了十分盛大的欢迎,但是重要的女主角,而且是喜欢大排场的原樱女士,竟然那么低调地抵达大阪,她应该不可能就此罢休才是。”
“是啊。当时我也曾觉得很不可思议。不过,老师她要是坐夜班火车,隔天便无法唱出美妙的歌声这点倒是事实,所以老师是不得已才放弃跟大家一同前往大阪。”
“原樱女士如果是这样就会放弃的人,就不会发生那种悲剧了,凶手就是算准了要利用她那种倔强的个性。总之,我认为这并不像是原樱女士的作风。而且不禁会让我想到,原樱女士对此没有表示任何不满或抱怨,她应该另有打算吧。光靠原樱女士自己一个人,要独自低调地进入大阪,再让世人大吃一惊,这是绝对无法办到的。她当然需要一个商量的对象,至于这个对象会是谁呢?当我想到这件事情的时候,最先浮现在我脑海里的是千惠子,就是你。你跟原樱女士一同从东京出发,而且又扮演她的替身,当时我想你一定也知道那个恶作难剧。”
“哎,老爷你要那么想,我也没办法。毕竟,老师从品川下车的时候,我就很清楚老师她一定又在恶作剧了。就是因为知道她是在恶作剧,所以我才会帮她。”
“嗯。这么说来,也难怪我会怀疑你了。但是就算原樱和相良千惠子一同进行这场恶作剧,光靠这两个人还是不可能瞒过众人耳目,无论她们的恶作剧内容是什么,她们一定还需要一个男人,一个具有洽公能力的男人。如此一来,我自然想到了经纪人土屋恭三,在这种情况下,经纪人可说是最好的商量对象。再说,土屋比众人早一步前往大阪,因此他身为共犯的可能性大幅地提升。”
我不发一语地点点头。由利大师的提论完全正确。
“好,假使土屋参与了原樱女士的恶作剧计划,你再看一次那本手记,上头只字不提这件事。换句话说,土屋至少隐瞒了这件事情,那么,难保他没有隐瞒其他的事情,不是吗?不,搞不好那本手记从头到尾都是胡说八道。他的个性那么卑劣,也难怪我会这么想了。”
我又点了点头。由利大师继续说道。
“好,手记的部分就说到这里,接下来我们来谈谈那个暗号。三津木,当我解开那个暗号的时候,我应该曾经这么对你说过吧?像原樱女士这样身份地位的人,会使用如此简单的暗号只有一种解释,也就是说,讯息是给对音乐完全不懂的门外汉看的。我这么说过,是吧?当时我所说的门外汉是指我们,以及警方。也就是说,凶手打从一开始,就希望警方发现那个暗号,进而解读,才会将它留在那里。我会这么想是有理由的,凶手从手提包中偷走项链,却将那张乐谱留在手提包里?凶手理应看到了这张乐谱,但他却没将它撕碎,也没有将它丢弃,而是将它留在原处,这一定是因为他希望我们发现!”
“说到那张乐谱,是谁在东京车站将它交给原樱女士呢?”
“没有人。是原樱女士故意将它弄掉,让人错以为是别人交给她的。这件事在我一开始听到事件的经过时,就已经隐隐察觉到了。听完聪一郎先生的话之后,更加坚定了我的想法。那天,是商会的N先生留下了原本要跟原樱女士和千惠子一起从东京出发的聪一郎先生,据说是原樱女士向N先生要求,请他配合她的计划。这下我才总算确信是原樱女士在恶作剧,而且在月台上弄掉乐谱的人也是原樱女士她自己。最后,我将千惠子……,共犯相良千惠子列入考虑范围,才确定自己的推论是对的。”
千惠子夫人老实地点点头。
“好,回归正题。假使那张乐谱是凶手为了让我们破解而留下来的,凶手究竟是为了什么?不用说,他自然是想要将我们的侦察焦点转移到清风庄,这也告诉了我们,清风庄并不是命案现场。而且你也知道,曙公寓那间套房里的砂包线索有个时间上的重大矛盾。凶手何等狡诈,要是他真的是在东京杀人,再故意设计让人以为他是在大阪犯案,他只要再小心一点应该就能避免产生这种矛盾才是。换句话说,那个矛盾是他故意弄出来的。也就是说,那是他为了让警方的调查焦点从曙公寓那间套房抽离而设下的圈套……。总而言之,像那样的矛盾越多,我们越要小心行事,千万不能上了凶手的当。”
“即便如此,大师还是不辞千里,从大阪跑到东京一趟?”
“那有什么办法,我又没有超能力。我是看了土屋的手记之后,才描绘出这起命案的面貌。而且我是在前往东京的火车上才仔细看那本手记的,要是我早一点看的话,说不定东京行就不至于白跑一趟了。每当我一想到雨宫可能因此幸免于难,我就觉得非常遗憾。不过,还没看那本手记之前,我就已经怀疑命案现场可能是在大阪。我之所以会这么想,是因为那个暗号未免太容易破解了。另一个原因则是那个行李箱,假使凶手真的是在东京犯案,依照案件中显示出的凶手性格,他就算想尽办法,拼了命也应该会让那个行李箱从我们的视线中消失。凶手是个聪明人,只要他想这么做,他一定做得到。然而行李箱却那么轻易地出现在我们的眼前,这线索未免也太容易被发现了。从这点看来,我们不难发现凶手想利用与乐谱线索相同的手法引起我们的注意。我当时是这么想的,事实上,那个行李箱当中除了玫瑰花瓣跟砂子之外,毫无证据可证明尸体是被凶手塞进箱中,寄到大阪来的。凶手可以在曙公寓里再将玫瑰花瓣和砂子装进行李箱,至于重量,只要装进其他的东西就可以蒙混过去。不过在看过那本手记之前,我还不敢确定这一点,这起事件的命案现场不管是在东京或是大阪都说得通,所以我才那么在意凶手在东京要给我们看的到底是什么,因此决定跑一趟去看看。”
我一语不发地点点头。大师是个有一分证据说一分话的人,除非调查结果能够让他接受,不然就算绕再多的远路,他也要调查到底,否则绝不善罢罢休。
“我说过很多次,我绝对没有超能力,真要说我跟其他人的不同之处,应该是我一旦发现什么可能性就绝不放手。在这一起命案当中,命案现场最初的可能性就是在大阪。然而,凶手却用种种诡计,设计许多线索指向东京,导致警方完全忘了凶手在大阪犯案的可能性。这就是我跟警方不同的地方。即便是东京的可能性增加的时候,我还是不忘凶手在大阪犯案的可能性,不断衡量东京和大阪两地的可能性孰高孰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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