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evel7_[日]宫部美雪【完结】(7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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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做任何治疗。如果把病人治好就赚不到钱了。表面上虽然洋洋洒洒地列出一堆名医的名字,实际上除了村下猛藏、女婿榊达彦和远山显之外,就没别的医生了。

  护士和看护也绝对寥寥无几。从病患当中择人监视病人,就像电影中的纳粹集中营一样。

  村下猛藏和当地警察交情颇深。整个镇既然都在猛藏势力之下,警方和政府部门当然也不例外。猛藏和最近在东北地区扩大势力的黑道帮派也有勾结,据说因伤害或杀人罪嫌疑遭到逮捕的帮派分子请村下院长捏造个精神分裂之类的病名,刑罚就可以减轻。听说像这种帮派分子在法院判决下被送入友爱医院后,往往担任院长的保镖,或是摇身一变成了“看护”,专门负责监视病人。因此,友爱医院的病人中,受到看护持枪威胁的病人也不在少数。

  在友爱医院,电击疗法是家常便饭……

  你有何感想,耕叔?

  我听了之后很想吐,我终于理解老爸生前去幸山庄参观,第一次和猛藏重逢时,为何一点也不高兴了。

  老爸他们不可能知道我现在写的这些情形,但他们俩打猛藏小时候就认识他了,对吧?而且还肯定地说,在那里“没留下任何美好回忆”。

  “总之他就是口才流利,而且说谎也面不改色。纵使人家发现他做的坏事逼问他,他也绝对不承认。即便把他押到现场对质,他也会说:不是我的错,是某某人命令我这样的。不是把无辜的人拖下水,就是把过错推卸到别人身上。”

  我听说,老爸小时候是孩子王,所以没怎么被欺负过,可是三好先生却因为猛藏受了不少罪。

  老爸不会随便说别人坏话,三好先生也一样。可是他们两个却用看到虫豕般的厌恶眼光来看待他——

  说到这里,我想起明惠以前告诉过我一件事。

  三好先生一家在购买幸山庄的过程中,每次除了三好先生,雪惠也会一起跟着。因此,她很早就见过猛藏。据说,猛藏似乎看上了雪惠,还跟她说什么他下次要去仙台,到时一起吃饭。

  雪惠当然不可能真的答应,她只当是社交辞令听过就算了。没想到猛藏真的来到仙台,还打电话给她。由于猛藏纠缠不放.雪惠最后推辞不了,只好拜托明惠陪她一起去。听说猛藏一开口就指定在他投宿的饭店大厅碰面。

  那天,据说明惠和雪惠两入合力才勉强摆脱猛藏回到家,明惠吓坏了。那人坐过再站起来的地方都好像泛着一层油光。她说那个人很讨厌,而且不是那种可以当作笑话一笑置之的讨厌——

  因此我觉得,幸山庄命案的前一天,老爸他们竟然会去村下家做客,未免太不可思议了。如果反过来想,倒有可能是登门声讨跟他划清界限。总之,老爸他们和猛藏的关系,绝非案发后那家伙宣称的那般良好。

  下面这件事是老爸在考虑要不要购买幸山庄时告诉我的:幸山庄所在的别墅区开发计划,据说是潟户町当地难得一见、态度强硬的“反村下帮”地主,找来东京的建筑商着手进行的。因此,开发后就算发展得再繁荣,猛藏也捞不到一点好处。

  潟户町的确是靠着村下家族的庇荫发展起来的。可是,到头来,变得跟一党独裁制的国家没两样。所以,我们应该来组个在野党——这就是他们的动机。

  对猛藏来说,看到这种发展当然不可能高兴。可是,开发促进派的做法非常巧妙,他们找遍所有不受猛藏控制或是光靠猛藏对付不了的银行及大型房地产公司,让计划上了轨道。如此一来,翻脸比翻书还快的猛藏马上软化态度,宣称自己医院的病人要做“作业疗法”,以这个名义派人到别墅区工作。促进派的人面对“为了病人好”这种美化说辞,大概也不好意思拒绝吧。但我实在不相信,这次作业疗法的酬劳曾送到每一个病人手里。

  我认为,老爸决定买下幸山庄,是因为他认为这样可以帮助那些反对猛藏将整个镇私有化的入。当然,这也是基于他对潟户这片土地的喜爱。也许他认为单是冲着这一点,就不能让这块心爱的土地任由猛藏号令。况且老爸个性本来就耿直好强,最讨厌邪门歪道。我到现在还记得,当他发现作业疗法的病人手臂写着号码时大发雷霆的模样。

  话说回来,即使知道了友爱医院出人意表的真相,还是解不开猛藏伪称孝已死的谜底。我就是找不出他必须藏匿孝的理由。

  孝在成为村下家一员之前,曾在潟户友爱医院住过院,因此他对医院内部的情形应该有一定了解。

  身为幸山庄命案凶手的他就算出面告发继父的医院是个惨无人道的地方,恐怕也无人相信吧?他是个连夺四命的杀人凶手,猛藏不可能是怕孝抖出真相才把他藏起来。不,就算猛藏真的这么想,孝也不可能投靠他。

  你想,难道不是吗?如果孝这样做,即使暂时获救,到头来还是等于落入猛藏的魔爪。反正孝已是个新闻媒体公告周知的死人,猛藏可以不费任何风险地消灭他。

  我真的想破了脑袋也不得其解。而明惠的眼睛正好就在那时候失明了。

  撇下她不管,我至今仍感愧疚。因此,虽然你也责备过我,其实我的自责更深,真的。幸好,明惠很快就康复了。替她治疗的柴田医生,是个和猛藏差异有如南北两极的精神科医生。

  那时的我,一方面想陪在明惠身边,另一方面又想继续调查,两股意志仿佛在拔河。两种念头同样强烈,令我动弹不得。

  动摇这种状态的,是一通电话。

  打电话来的入叫“源伯”。照理说他应该有个全名,但他本人坚持叫源伯。至于我,他用“幸山庄命案的幸存者”来称呼。

  源伯说,他在潟户友爱医院一直住到四月底。毫不例外,他也是个酒精中毒者。他说自己本来像流浪汉一样睡在潟户车站,被警方发现后,就被送进了友爱医院。

  由于源伯是第一次住院,他按了指纹。当时已经是半夜,他跟着值班的护士进了一个看似医院资料室的地方,十根手指全都被采了指纹。

  当时,有一个医生在场,源伯和护士一进去,他顿时一脸慌张。那时他正拿着病历。而且就源伯迅速偷瞥所见,那张病历卡的姓名栏写着“宫前孝”这个名字。

  “真的?”我向他确认,源伯自信满满地肯定,他说绝对不会错。而且,他还告诉我,那位医生名叫榊达彦,是猛藏长女婿。听说在东京开诊所,常常来友爱医院帮忙。

  猛藏的亲人,为什么在时过境迁后还要偷偷取出孝的病历,如果孝真的已死?

  我再次确信孝还活着。他需要某种治疗,所以要用到病历。

  孝在潟户友爱医院——一定是这样,没错。

  源伯说他在东京,另外,还有过去从那里离院(据说是逃走)的朋友。因此,他说也许可以帮我把孝带出来。听到这番话,我什么也没准备就仓促前往东京。那是五月十日的事。

  在东京见到源伯和他的朋友后,他们告诉我很多事。友爱医院一直有人手不足的困扰,尤其是缺乏医生。这是因为猛藏的经营方针等于是在践踏医生的良心,因此,留下的医生全是猛藏的亲人——听到这个,我更加肯定了。如果是这样,就算他藏匿孝,也不用担心会被发现。最令人毛骨悚然的,就是他们说,在友爱医院,极为频繁地使用“抹去”病人记忆的装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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