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丞连忙退开一点,扶着他的肩膀问:“身上受伤了吗?”
楚行云笑了笑,抬手搭在他的腰上,低声道:“没有,抱紧一点。”
他身上的衣服像冷铁般坚硬潮湿,贺丞抱着他,很难感受到他的体温,于是把他抱得更紧,企图用自己的体温温暖他。
贺丞有许多问题想问他,很多话一股脑涌进喉间,像吞了一块锐石般让他喉头生疼,结果反倒什么都说不出了。维系着难得的宁静在喧嚣的江面旁静静的抱了他一会儿,想要带他离开的时候才发现他的手腕上扣着环状的金属。
“这是什么?”
贺丞撩起垂在他手腕上已经被揭开的手铐,不等他回答,就已经用手感获知了答案。
楚行云把手铐取下来随意的拿在左手,然后摊开右手掌心,一枚手铐的钥匙躺在他掌心里,从胸膛里挤出两声低沉的笑声,道:“还有这个。”
贺丞抬起头,暗沉的双眸中仿佛飘躺着鬼影,声音比此时的海风还要阴冷:“谁?”
“郑西河。”
“为什么?”
楚行云把手铐连同钥匙一起装进口袋:“他应该是想跟我做个交易。”
“什么交易?”
楚行云看着他,脸上平静极了,没有丝毫劫后余生的欣喜,更没有险遭厄运的恐惧,仿佛他只是来此公干,再平常不过。
他看着贺丞仿佛被黑夜带上了面具般的脸,忽然伸手在他脸上摸了摸,似乎是想把他脸上满是仇恨与怒火的面具取掉。
他成功了,他刚碰到贺丞的脸,贺丞脸上的戾气与坚冰就融了。
楚行云心里的包袱终于落地,眉眼间的凝重晕散,露出些许疲态,道:“他放我一马,我帮他一回。”
贺丞没有再追问,因为他闻到楚行云身上与海风混杂的血腥味。
楚行云受伤了,右腿小腿肌肉被礁石拉开了一个口子,此时从伤口里涌出的血几乎染湿了他的裤腿和鞋子。
“脚崴了,扶我下去。”
楚行云笑呵呵的朝他伸出手,就像是切菜时不小心切到了手一样,满是稀松平常和无所谓。
贺丞当然明白他佯装无畏的态度是在安抚自己,他能感受到楚行云心中郁愤的怒火并不比他少。但是现在不是比一比谁更愤怒的时候,而是他们相互纾解,相互帮扶的时候。
他搂住楚行云的腰,小心翼翼的走下礁石。
乔师师裹着西装外套和周渠良站在岸边等,见楚行云拖着一条血淋淋的左腿依靠在贺丞身上一瘸一拐的朝他们走来的时候,心中又喜又悲,往前迎了几步想帮忙,发现贺丞把他护的结结实实,自己根本没地方下手,只能哑着嗓子喊了一句:“队长啊。”
楚行云瞅她一眼,说:“诶。”
随后,他停在周渠良面前,因失了血而刷褪去一层血色的脸上较为吃力的拉开一个笑容,道:“这次你帮了我的大忙,周先生。”
周渠良自嘲般摇头一笑:“你知道我派人跟着你?”
楚行云道:“当然知道,都跟我两三天了,你的人反侦察能力有待加强。”
贺丞没有让他多说,敷衍的冲周渠良点点头,然后把他扶到车里,开车驶往医院。
第100章 一级谋杀【24】
随后,他停在周渠良面前,因失了血而刷褪去一层血色的脸上较为吃力的拉开一个笑容,道:“这次你帮了我的大忙,周先生。”
周渠良自嘲般摇头一笑:“你知道我派人跟着你?”
楚行云道:“当然知道,都跟我两三天了,你的人反侦察能力有待加强。”
贺丞没有让他多说,敷衍的冲周渠良点点头,然后把他扶到车里,开车驶往医院。
出现在105号房的‘凶器’其实是一个诱饵,投放诱饵的人甚至帮他们捕好了猎物,只等警方上钩,拉出不慎落网的替死鬼。
方军海夫妇既然不是凶手,那么出现在105号房的‘凶器’定然来意不纯。或许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方军海夫妇处心积虑进入蜀王宫,却被黄雀处心积虑的包装成杀人犯,如果105房的‘凶器’祸引方氏夫妇的定时炸弹,那么点着引线的人就是投放诱饵的人。
楚行云说:“蜀王宫张经理,第一个通知我发现凶器的人就是他。”
天光破晓之前,傅亦突审蜀王宫酒店张经理,张经理一进警局就慌了,根本不用警方多言,往审讯室一坐就开始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桌角的台灯彻夜未熄,此时白色的灯光融于无色的阳光,在审讯室封闭又压抑的氛围中滋生出一种苍白无力感。
傅亦面前摆着几副涂在白纸上的画作,撑着额角,垂着眼睛陷入沉思。
而坐在审讯室的张经理癔症了似的捂着脑袋,把挂在嘴边的几句话来回颠倒着不停地说。
“我没杀人啊。”
“不关我的事。”
“我就收了二十万块钱。”
“钱我一分没动,你们拿走吧。”
在他几乎快把自己说吐的时候,傅亦终于从几张画里抬起头,彻夜未眠的双眼里横着几条血丝,嗓音暗哑疲的最后一次问道:“给你钱的人是谁?”
张经理被他熬了半夜,精神已经接近恍惚,像一台被触动程序的机器般神情麻木道:“我真的不知道啊,我没杀人,不关我的事,我就收了二十万块钱,钱我一分没动,你们拿走吧……”
傅亦把他从凌晨审到天亮,就审出这么几句话,还把险些把他逼的精神崩溃,于是结束审问,派了两个人跟他回家拿钱。
张经理拿钱办事替人消灾,受人教唆利用职权之便将“凶器”放入105号房,意图已经非常明显了,栽赃嫁祸给方军海夫妇,把他们伪装成凶手,承担杀害周世阳的罪名。
虽然没有问出张经理背后的推手是谁,但是傅亦心里很清楚,除了覃骁,再无他人。
很简单,只有覃骁此前被怀疑,且楚行云一直在积极寻找能将覃骁定罪的证据,或许方军海夫妇身陷囹吾,就是他玩弄的圈套和把戏。若不是杨开泰坚持他就是凶手,若是没有蜀王宫那一遭,覃骁的计谋就将成功了。
但是这些只是推测,他们还没取得能再次将覃骁请进警局的证据。
傅亦从审讯室出来到洗手间洗了一把脸,然后捏着眼镜回到办公室,再次从文件柜底层的抽屉里拿出已经落了灰的配枪,里面的六颗子弹还是上次装填的。
忽然,他觉得可笑,笑自己的警惕意识越来越差,总是在楚行云受到生命威胁的时候才想起来保护自己。也笑楚行云命途如此多舛,却能强悍的一次次在虎口中逃生,真不知他是吉人自有天相,还是命太贱了老天不收。
或许他们都是一条贱命,所以踩在他们头顶上的人才会为所欲为。
傅亦别好枪,把几张图装进一个文件袋,然后走出办公室径直来到警察大办公室,站在门口叩响了房门:“三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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