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琴声_米克尔·圣地亚哥【完结】(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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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午夜琴声

  (西)米克尔•圣地亚哥 著

  宋杨竹 译

  谨以此书献给我亲爱的父亲,

  愿他在天国安息。

  序

  我曾经听说过“隧道”,它能将作家的思绪打开,让他们以难以置信而又身临其境的方式穿越到自己创作的故事情境中,走到他们塑造的角色身边。这种情况下,作家只需做故事的观察者和记录者,尽可能快地将所见所闻详细地记录下来,以求在隧道门关闭之前不错过任何一个细节。他会看着书中的角色,观察他们的表情,感受他们的情感,像一个间谍一样,将一切留给后人审读。

  “隧道”之于作家正如“灵感”之于音乐家。对我来说,灵感是“从天上来的东西”。不要问我为什么,我一直觉得“它”来自上面,是一种启示。旋律是人人都可以理解,但鲜有人能够捕捉的东西。如果你把旋律描绘成一只难以捉摸的蝴蝶,我们音乐家的脑海里便有一面网,一面比别人更大、更精致的网。我们都怀着同一个目的,那便是捕捉那段短暂的旋律,聆听在我们耳旁不断回响的魔音,并抓住它。仿佛它是一件无价的古董,我们会尝试将它复原,全神贯注地欣赏每一个只有神灵才能设计出的精巧细节。从某种程度上说,我就像是与另一个世界交流的媒介,联系着一个可爱而难以捉摸的幻影世界。世界中的幻影时刻提醒着大家,我们不仅仅是在痛苦中来到这个世界且注定走向灭亡的生物,它们能向我们解释世界、时间和星辰的起源。

  皮特·哈珀,《当代音乐作家》杂志

  2003年2月8日

  第一部 分

  1

  关于这场暴风雨,天气预报员用“魔鬼”一词来形容,已经反复强调好几天了。这对于多内加尔来说也是非同寻常的,所以海岸电台每六分钟播报一次:

  “请提前为发电机加满燃料,请注意四处乱飞的房瓦和摇摇欲坠的街灯。冷藏食物和茄汁焗豆罐头足够吗?也别忘了准备蜡烛和火柴哦!住在海岸附近的居民请固定好你们的船,如果可以的话请将帆船停入干船坞过夜。”

  当天早上,天气预报员说会有每小时55英里的大风,并建议在傍晚时分最好不要在公路上开车,还提醒居民为暴雨和内陆洪水做好准备。那些在海岸上的人们都做好了迎接末日降临的准备。

  我一大早便去克兰布朗镇办事,并买些应急物品。克兰布朗是方圆几英里内唯一的小镇。当你与外部世界的唯一连接通道是岩壁间的一条崎岖小路的时候,小镇就显得尤为重要了。

  今天早晨,我的第一个任务便是将割草机拿到约翰·杜兰的店里维修。

  “哈珀先生,你把窗户都封起来了吗?”看到我走进店里的时候,杜兰问我,“您住在特雷莫雷海滩,不是吗?今晚那边风暴会很大呢。”

  杜兰是借这场迫近的风暴赚得盆满钵盈的人之一。在商店门的一侧,堆着两三米高的胶合板,天花板上悬挂着一个用磷光笔写的牌子:“请封好您的窗户!”

  汽油发电机、蜡烛、天然气烤架和其他应急用品也有特殊折扣。看到周末在小镇短暂停留的游客们塞得满满的购物车,杜兰兴奋地搓手,“真遗憾。”——对他来说——离游客蜂拥而至的黄金时段还差一个月呢。

  我回答说已经做好准备了,虽然我的窗户上一根木条都还没钉。里奥·柯根,我在海滩上唯一的邻居,同样什么都没做。他还劝我别做任何准备:“没那么严重的!”他是海滩上的老住户,直到那天,我一直对他深信不疑。但目睹了杜兰商店里“末日审判”的气氛,又想起我今早开车时看到被木条封得严严实实的房屋,我开始有点紧张了。

  我将割草机推进里屋,并对修理工布莱登说,昨天我又把它(这个月第二次了)撞到藏在草坪中的化粪池的排水沟上了。

  “一台全新的奥蒂尔斯·沃尔夫牌割草机被您用得伤痕累累。如果愿意的话,我们可以在排水沟旁放置一块金属板。”

  我解释说房屋中介公司会负责处理的——如果他们真能在一千年内行动的话——我问他割草机什么时候能修好。

  “我们要换刀片,还要检查发动机,”布莱登说,“估计还要两三天的样子。”

  我记住日期后便出门散步,朝码头走去。从主街下来时,我看到钓鱼的人正在对自己的船采取保护措施,连卖报刊和香烟的小商店的老头儿切斯特都如此,他说,今晚要发生“大事”啦。

  “您注意到已经没有海鸥了吗?”他一边说着一边把我要的一份《爱尔兰时报》、一条万宝路和最新的畅销推理小说装进袋子里,“天空如此明净,也不见一只来捕食。它们是闻到暴风雨的味道,全都躲到内陆地区啦,现在说不定都在巴拉诺尔和月桂港的房顶上拉屎嘞,谁知道呢!如果您问我,我觉得今晚要有大风暴。自1951年来我还没见过哪次暴风雨来临之前有过像这样的天!那晚,拖拉机和羊群在田野上乱奔,商店的招牌,喏,就是您看到的那块,飞走了,后来我的表弟巴利在离这儿好几英里的邓洛伊的公路上捡到的。”

  突然,我想起了我的邻居里奥,他坚持让我不用担心,说是除了恼人的沙子拍打玻璃和房瓦松动之外,没什么大不了的。 他已经在海滩上住了三年。实际上即将到来的飓风也没有改变他的晚餐计划。两周前他就邀请我们今晚一起到他家共进晚餐,昨天他还打电话确认了一番。

  “你觉得在世界末日出门理智吗?”我问他。

  “喂!只有两英里地啊,皮特!”他带着一贯的乐观说道,“两英里地之内能发生什么呢?”

  傍晚六点左右,我午觉醒来。乌云如一张长长的地毯悬在天空中。我窝在沙发里,透过客厅的大落地窗向外望去:远处的地平线上,巨大的积雨云铺开来,如地狱一般高,一望无垠,如千军万马势不可挡。暗黑的中心地带闪着电光,仿佛一场逼近大地的宏大的战争一触即发。

  我起身,那本所谓的推理畅销书——前50页让我昏昏欲睡——滑落到客厅中央温暖的阿兹特克风格的地毯上。我随手捡起地板上的吉他,夹到坐垫之间。随后我走到窗前,打开巨大的推拉门来到外面。迎接我的是一阵咆哮的风,草坪和花园里的花花草草像风铃般摇晃着,由一排白色木桩围起来的栅栏也在艰难地抵抗。远处的海滩上,沙砾被风卷成团团沙云侵蚀着海滩,同时一颗颗沙砾像松针一样抽打在我的脸上。

  恐怖的暴风雨正一步步地接近海滩,我突然感觉自己像一只即将被巨怪吃掉的小虫。我有点后悔没买几块约翰·杜兰家的木条。见鬼!这真像怪兽即将吞噬海岸的场景。哎,皮特,你在想些什么呀?

  我回到屋里,关上阳台的窗户。我还重重地捶了几下,使得本不太严实的窗户能紧紧地密封起来。冷静点,哈珀先生,这又不是世界末日。一边想着,我又上到二楼,挨个儿将朝北的窗户检查了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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