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努力朝他们微笑,朱迪也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然后我们冒雨开车回克兰布朗。一路上我放了一张又一张CD,直到回到小镇。这几天所经历的一切让我不太想说话。
第三部 分
1
一辆印着“布莱克视听公司”的黑色商务车停在切斯特的小商店门前。门开了,两个穿黑衣的技术工人带着盒子、喇叭和电缆进进出出。
“他们要把屏幕安在哪里?”多诺万问道。
“在那边,在港口的尽头。” 切斯特回答说。
“嗯,我看不到脚手架,不知道他们会怎么做。”
切斯特、多诺万和道格拉斯先生享受着悠闲的早晨和港口热闹的气氛。他们倚靠在切斯特的商店门口,手里拿着巴伐利亚啤酒,观察和评论着来来往往的人以及他们手里的器材。
那天是露天电影之夜,小镇沐浴在节日的气氛中。几个月前他们还在酒吧里面批评着这个主意,但现在他们却觉得很期待。
“所以是女人们想出了这个主意?钱从哪里来?啊!应该是市政厅基金。我们甚至不知道这笔钱的存在!明年我们也应该去申请!我们可以为六国锦标赛申请一个大屏幕!您觉得怎么样?”所有人都表示赞同,手里都拿着一罐喝了一半的巴伐利亚啤酒。但是他们心里明白,女人们比他们更谨慎、顽强,明年的比赛她们还是会赢的。
“你怎么样,哈珀先生?”我走过去的时候大家都跟我打招呼,“我们听说你今晚要弹钢琴了,大家都很期待你的表演!来杯啤酒?”
我微笑着拒绝了。我只是想来买包烟和晨报。“你们见过朱迪吗?她不在店里,有人告诉我她往港口这边来了。”
“我好像在鱼市见到她了。她们不让我们进去,所以我们就待在这里咯。但是她们肯定会让你进去的。你进去,然后告诉我们这些女人在里面干什么。”
男人们爆发出一阵狂笑。切斯特骄傲地露出六颗牙齿。他陪我走进去,按照惯例收取费用。我买了香烟、《爱尔兰时报》,还有一本最近刚到的恐怖小说。当我们回到街上时,多诺万正在问技术人员打算在什么地方安装屏幕,以及如何安装。技工是一个留着淡红色头发和胡须的胖小伙子,此时正大汗淋漓。他告诉我们没有什么要安装的,因为是一个大的可充气屏幕,只要把它的四个角固定在地面上,避免晚风把它吹得晃动就行了。
四位乡巴佬大吃一惊:“充气的?是像那种给孩子玩的充气城堡那样吗?”
“是的。”技工回答道,“但是一面涂着白色的漆料,用于反射放映机的光。”
“天哪!我从来没想过还能这样!” 多诺万说。
我利用这个机会做了个自我介绍,告诉这个技工我是音乐家,晚上我会为大家弹奏一曲,钢琴应该也快到了。
他解释说:“我们会把钢琴放在屏幕前,等您表演完我们再把它移走。但是要确保它早点到,这样我们就可以先试一下音。”
我跟这些业余的工程师道别,之后前往鱼市。那是一个装有混凝土和生锈金属的巨大仓库,如今是这场活动的后勤中心。十几个妇女正在掸椅子上的灰尘,准备晚上需要的食物和饮料——为小孩子们准备的吉百利热巧克力,小杯热水和茶包,一桶啤酒。“安迪家”商店的人将会张罗一家小的零食店,甚至还会准备一台做爆米花的小机器。我发现朱迪和劳拉在最里头的那张桌子忙着叠教会捐赠的毯子,因为晚上容易感冒。
“孩子们在哪儿?”朱迪看到我的时候问道。
“他们交了一些新朋友,把我抛弃了。”
这天早上,当我们来到小镇的时候,奥洛克家的双胞胎就在霍利亨夫人的商店里等着贝阿特丽丝了。我问她是怎么在没有电话的情况下约好他们的,她向我解释是通过WhatsApp。
还有两个英国女孩,她们是双胞胎的朋友。她们也是来这里度假的,住在离我们五英里远的海滩上。一个年纪稍大的男孩是道格拉斯先生最小的儿子。那个男孩叫西莫,他邀请他们去玩他的小摩托艇,于是贝阿特丽丝和杰普乞求我同意。双胞胎中的一个也陪着他俩来找我,帮他们来说服我。
“我们保证只到小湖那里。我们所有人都有救生衣,包括杰普。下午就回来,能赶上电影的。”
给他们一点儿自由并没有什么不好。老实说,早上我还要负责移动道格拉斯夫人的钢琴并调音,为我很期待的晚上的小型音乐会好好准备。我猜他们在与我和朱迪近三天的短途旅行之后,可能更想享受一下和朋友在一起的自由时光。我给了他们一点钱,这样他们就可以在“安迪家”买点吃的。
最后我还是提了一些要求:“贝阿特丽丝,不要和杰普分开。确保他穿上救生衣,知道吗?”
“好的,爸爸。”
“还有你,杰普,跟着姐姐,不要和她分开,好吗?不要脱下你的毛衣,你还有点儿感冒,知道了吗?”
“好的,爸爸。”
“不要因为其他人做疯狂的事,你们也跟着疯,嗯?”
这一次,他们一起答道:“好的,爸爸。”
之后我走进朱迪的商店,也就是这次活动的“总部”,这里能充分感受到节日火热的氛围。三个女人坐在柜台前正在修改印刷的节目单上的错误。
我问她们朱迪在哪里,她们告诉我应该在港口。一辆卡车运了五十张折叠椅到鱼市,几个女人去那里打扫和排椅子了。
“那么一切都好吗?需要帮忙吗?”我问。
“这里都在掌控之中。”朱迪回答说,“那钢琴呢?”
“我猜应该很快就到了,不是吗?”
朱迪很惊讶地看着我。
“但是……你是说你没收到我的信息?”
“信息?什么信息?”我一边问,一边把手伸进大衣口袋里,拿出手机时,屏幕上显示有一条未读信息。
“道格拉斯太太不能亲自把钢琴带过来,你能到她家去取吗?地址是以利亚路13号。穿过‘安迪家’商店,右边就是。”
这是两个小时前发的。
“啊,我没看见。对不起。”
“还有时间。”她说,“你可以吗?……”
朱迪的这种风格我一点都不惊讶。她会一边下着命令(“如果你不这样做,我就杀了你!”),一边语气还很讨人喜欢。当然,我不想向她解释,一个钢琴家不应该在他的演唱会前还要自己去搬乐器,而是应该把手插在口袋里好好放松。但是,这毕竟不是皇家艾伯特音乐厅,而是克兰布朗的鱼市场,并且我已经答应了要全力以赴。
“我不确定它是否能放进我那辆沃尔沃。”我说,“我得试着把座位折叠起来。”
“道格拉斯太太说,她的表弟克雷格有辆货车可以用,但他住在邓洛伊。我想你可以先试试,如果不行的话再打电话给我。”她的声音听起来有些严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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