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我们被保护的生活的开始。那天有更多的特工乘坐防弹车来到酒店,我数了一下,一共有八名。他们说会带我们去大阪,但实际上这是个谎言。我们的情报对他们至关紧要,所以他们要采取一切措施保障我们的人身安全。他们不让我们回家,给我们提供全新的衣服和我们所需要的一切,但前提是我们不能暴露行踪。我们被迫将房子、邻居、书籍、衣物乃至玛丽的作品都统统抛在身后……这简直太可怕了,我们极度紧张。玛丽问特工我们是否能在走前浇浇花,然后把猫留给邻居照看,但被特工否决了,理由是“太过冒险”。
我们戴着棒球帽和墨镜到了一栋位于越南边境的安全屋。那是一个陈旧的军事营地,窗户被细钢条封住,四处都是监控探头和全天候的巡逻人员。特工们让我给酒店打电话,告诉酒店我有个家人生病了,需要回去照看他几天,之后再和他们联系。
我们在这里像囚犯似的足足待了两周,这太可怕了,他们把我们当成家畜。 在听到他们再一次叫我们不要靠近窗户时,我几近崩溃。玛丽来了之后便一直在哭。那是我生命中第一次庆幸我的儿子丹尼尔没有活下来,这样可以少受太多的罪。
被关在那里的第二周他们找我们谈话,告诉了我们几个消息。首先,“组织”已经弄清楚了我们在此事中所扮演的角色,并将我们的照片上传到了他们内部的悬赏网站上。我这才得知,我的项上人头被标上了十万美元的悬赏。真不错,不是吗?其次,国际刑警组织设法确定了审判日期,以便我们能及时出庭作证。 距离审判还有两个月的时间,在此期间,我们将与法官和律师在安全的地点进行秘密会晤,帮助推进案件的调查。在这段时期,我们将被转移到老挝。
我们不得不给国际刑警组织的律师开出了授权函,以便他帮我们处理失踪事宜:房子的销售,资产转移到瑞士银行。我们将过去的生活抛在身后,档案也被清除,世界上已经没有里奥·布兰查德和玛丽·布兰查德这两个人了。
两个月的保护期内,我们一直住在老挝的山区,由四名国际刑警组织的特工保护。 开庭作证的日子终于来了,我乘坐一架私人飞机飞往位于东京西南的军事基地,从那里转乘一辆迷彩装甲车前往法院。他们安排我戴着丝绸面具,穿着防弹背心从后门进入法院,并将我引导至被防弹玻璃保护着的证人席位上,我宣誓后,便开始当庭讲解事情的来龙去脉,以及消息的来源。证词陈述问答大约持续了两个小时,随着法官一句“谢谢,祝你好运”,我才完成了自己的使命。
在一个美丽平静的星夜,里奥·布兰查德和玛丽·布兰查德从世界上彻底消失了。自南部来的微风徐徐吹拂,在平坦的海平面上荡起层层波纹,当我们离开“愤怒号”,转乘那艘军用动力艇时,已经将过去抛在身后了。朋友和家人永远不会知道我们还活着,赏金猎人也会以为被同行捷足先登,而放弃对我们的追逐。我们在离海岸几英里的地方换了船,坐上了前往一座无名小岛的船,并从岛上搭乘飞机飞往新加坡,随后转飞英国和其他欧洲国家,直到抵达不为人知的天涯海角。
我们在伦敦住了八个月,国际刑警组织终于将其他事情都处理好了。我们得到了新的姓氏——柯根。每当我念这个姓时都会情不自禁地笑起来。我们得到了新的护照、出生证明(我们现在是犹他州盐湖城生人)、一张Visa信用卡和一个瑞士银行账户,账户里面有我们的房屋、汽车和帆船的销售所得收入,以及前半生的积蓄。这听起来很简单,不是吗?你错了,相信我。你不能给认为你已经死去的人打电话,不能祝他们圣诞快乐,你已经从他们的生活中消失了,你就是个鬼魂。保护人计划负责人告诉我们不能尝试联系过去的任何家人或朋友,甚至不能给他们发一张没有写寄信地址的明信片,“组织”只需要一点蛛丝马迹就可以重新开始展开对我们的追捕。
“你的汽车昨天在东京爆炸了,拖车司机试图把你这辆违停四个月的车拖走时,事故发生了。司机受了轻伤,很快便会康复。”一位特工告诉我。
我们在伦敦的切尔西区生活,每天都会去周围的报摊买来世界各地的报纸仔细阅读,试图寻找我们过去生活的痕迹。可惜我们什么也没找到,只在一份名为《东京日报》的简短的报道中看到了关于“愤怒号”失踪的消息。
当然了,这样的生活是一种煎熬。我们成天窝在家里避免与其他人交流,以免把行踪落到有心人的耳朵里暴露身份。我敢打赌,邻居们都认为我俩是一对不善交际的善良老夫妻。我们会去购物,会对邻居微笑,但一直和所有人都保持着距离。如果有人和我们走得近了,我们便试图疏远他。在那里,我们从来没有接受过哪怕一次宴会的邀请,俗事缠身一直是我们的借口。
每一天的生活对我们来说都是一种压抑和折磨,这不是我们的本性。于是,我们向保护人计划负责人征询意见,他建议我们搬到一个更加偏远的地方,住到人烟稀少的社区去。这个建议已经在之前的被保护人身上得到了验证,我们在人迹罕至的小镇上会更加安全,不容易暴露。“为什么不试着去爱尔兰或者苏格兰? 那里有美丽的乡村。虽然有些冷,但周围人很少,很安全。”
这就是我们来到克兰布朗的背景情况了,皮特。当我们来到这里的时候,便知道会在这里久居下去。这也许不是我梦想中泰国的那个海滩,但这里也有一望无垠的大海,幽静的环境也适合我们这种退休的人。从东京逃出来后我第一次感觉到了自由。玛丽再次开始结交新朋友,我也不必掩盖除了那个“小插曲”以外的过去,畅快地生活和交谈,因为掩盖过去是交不到朋友的。
这或多或少就是我的计划,与妻子一起慢慢变老,依着温暖的壁炉,享受一杯热茶。我要在这里颐养天年,平静地生活,直到死去。但是在此之前,我希望能告诉别人我曾经经历过的事情,这就是我为什么要给你写这封信的原因。
不幸的是,不知何故,“组织”发现了我们的踪迹,国际刑警也不知道他们是如何做到的。特工们说我们应该是违反了某些条例,但我知道,我们一直恪守着全部规定。我们是这世界上最遵守规矩的“已故”夫妇,从来没有和任何过去认识的人联系过,天知道我们经历了什么。镇上教会的人一直认为玛丽是一位再虔诚不过的信徒,但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所点燃的每一支蜡烛都是为了纪念曾经相识相知的朋友或家人,大家永不再见。
也许我们的踪迹被口口相传,最终传到了有心人的耳朵里;也许“组织”的触手比我们想的要可怕得多;也许有人在大街上认出了我们。谁知道呢?重要的是我们打心里知道,我们的朋友皮特·哈珀救了我们的命。
如你所知,我们再次踏上了旅程。我不知道这次将行至何处,也许会到海边的某个温暖的角落。我可以在那里买一艘船,甚至可以用我所有的积蓄把梦想中的大船买下。我会说服玛丽和我一起踏上全新的,也是最后的征程,我们将到世界各地航行,生活在碧海蓝天之中。不管用哪种方式,我都将实现我的梦想。我会及时给你更新我的近况,毕竟作为一个大名人,你并不难找。
52书库推荐浏览: 米克尔·圣地亚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