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赎者_[挪威]尤·奈斯博【完结】(8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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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为约恩·卡尔森知道,这些年来他一直心知肚明,这就是我恨他的原因,也是我恨自己的原因。”

  哈利看着桌上赤裸的尸体。这种尸体早已让他无动于衷,几乎无动于衷。

  室内温度约为十四摄氏度,光滑的水泥墙壁间回荡着女法医简短刺耳的说话声,她正在回答哈利的问题。

  “没有,我们没有打算验尸,因为结果已经很清楚,死因也非常明显,你不这样认为吗?”法医朝尸体脸部指了指,那里有个大黑洞,大部分鼻子和上唇都不见了,张开的嘴巴露出上排牙齿。

  “有点像火山口,”哈利说,“这看起来不像是MP5造成的。我什么时候可以拿到报告?”

  “这要去问你的长官,他让我们把报告直接交给他。”

  “哈根?”

  “对,如果你急的话最好去找他要复印件。”

  哈利和贝雅特对视了一眼。

  “听着,”法医嘴角一撇,哈利认为那应该是微笑,“这周末我们人手不足,我还有很多工作要做,如果你们不介意的话,可以离开了吗?”

  “当然。”贝雅特说。

  法医和贝雅特朝门口走去,这时哈利的声音传来,两人停下脚步。

  “有人注意到这个吗?”

  她们转头望向哈利,只见他俯身看着尸体。

  “他身上有注射针孔,你们有没有化验他的血液中是否含有毒品?”

  法医叹了口气:“他是今天早上送进来的,我们只有时间把他放进冷冻库。”

  “什么时候可以完成化验?”

  “这很重要吗?”法医问道,看见哈利露出迟疑的神色,便继续说,“你最好说实话,因为如果我们优先处理这件事,就意味着你们急着要的其他报告都得延迟。圣诞节快到了,这里忙得要死。”

  “呃,”哈利说,“也许他注射了一管。”他耸了耸肩。“但他已经死了,所以我想也不是那么重要了。你们拿走了他的手表?”

  “手表?”

  “对,那天他去提款机取钱的时候,手上戴着精工SQ50。”

  “他没戴表。”

  “嗯,”哈利看着自己空无一物的手腕,“一定是掉了。”

  “我要赶去特护病房。”他们出来后,贝雅特说。

  “好,”哈利说,“我搭出租车。你会确认死者身份吗?”

  “什么意思?”

  “这样我们才能百分之百确定躺在那里的人是史丹奇。”

  “当然,这是正常程序。尸体的血型是A型,跟我们在哈福森口袋上发现的血迹一样。”

  “贝雅特,这是挪威最常见的血型。”

  “对,但他们也正在鉴定DNA,这样你满意了吗?”

  哈利耸了耸肩:“这是一定要做的,报告什么时候出来?”

  “最快星期二,行吗?”

  “要三天?这不太好。”

  “哈利……”

  他举起双手做防卫状:“好好,我要走了。去睡一会儿,好吗?”

  “老实说,你看起来比我更需要睡一会儿。”

  哈利把手放在贝雅特肩膀上,觉得外套底下的她很瘦:“贝雅特,他很坚强的,而且他想留在这里,对吗?”

  贝雅特咬着下唇,仿佛要说话,但只是微微一笑,点了点头。

  哈利坐上出租车,拿出手机,拨打哈福森的手机。无人接听,果然不出所料。

  接着他拨打国际饭店的号码,请前台帮他转接酒吧的弗雷德。弗雷德?哪个酒吧?

  “另一个酒吧。”哈利说。

  “我是警察,”电话转接到酒保那里之后,哈利说,“就是昨天去找小救赎者的那个。”

  “什么事?”

  “我要找她。”

  “她得知坏消息了,”弗雷德说,“再见。”

  哈利坐着聆听了一会儿断线的电话,然后将手机放进内袋,望向窗外死寂的街道,想象玛丽亚在教堂点亮另一根蜡烛。

  “施罗德酒吧到了。”出租车司机说,并靠边停车。

  哈利坐在老位子上,看着半满的啤酒杯。这家酒吧虽然也能叫作餐馆,但实际上更像是卖酒的简陋酒吧,它的骄傲和尊严可能来自客人或员工,或是被烟熏过的墙壁上所装饰的显眼又格格不入的画。

  酒吧接近打烊时间,店里人不多,这时却又进来一位客人。那人环视店内,解开大衣纽扣,露出里面的花呢外套,快步走向哈利那桌。

  “晚上好,老朋友,”史戴·奥纳说,“你好像总坐这个转角。”

  “不是转角,”哈利口齿伶俐地说,“是角落。转角在室外,你会走过转角,但不会坐在转角。”

  “那‘转角桌’呢?”

  “它不是指转角处的桌子,而是有转角的桌子,就跟‘转角沙发’一样。”

  奥纳欣喜地笑了笑,他喜欢这种对话。女服务生走来,奥纳点了杯茶,她用怀疑的眼光看了他一眼。

  “这样说来,劣等生不会被分配到转角喽?”奥纳整理着有红白圆点的领结。

  哈利微微一笑:“你是想告诉我什么吗,心理学家先生?”

  “这个嘛,既然你打给我,应该是你想告诉我什么才对。”

  “如果要你现在去跟人说他们应该为自己感到羞愧,该付你多少钱?”

  “小心点,哈利,喝酒不只让你自己变得易怒,你也容易激怒别人。我来这里并不是为了夺去你的尊严、胆量或啤酒,但现在的问题是这三样东西都在你的酒杯里。”

  “你永远都是对的,”哈利举起酒杯,“所以我要赶快把这杯喝完。”

  奥纳站起身来:“如果你想讨论喝酒的事,可以像平常一样去我办公室说。这次咨询结束了,你来付茶钱。”

  “等一下。”哈利说。“听着,”他转过身去,把剩下的啤酒放在背后的空桌上,“这是我玩的小把戏,用来控制饮酒量。我点半升啤酒,花一小时喝完,每隔一分钟喝一小口,就好像吃安眠药一样。然后我回家,第二天开始戒酒。我想跟你谈谈哈福森被攻击的事。”

  奥纳迟疑片刻,又坐了下来:“详细经过我听说了,真是糟糕透顶。”

  “你从中看见了什么?”

  “窥豹一斑而已,哈利,甚至连一斑都称不上。”女服务生端上茶,奥纳亲切地对她点了点头,“但你也知道,我瞥见的已经比业界那些饭桶所说的废话有用多了。我看见这次的攻击事件跟朗希尔德·吉尔斯特拉普的命案有些类似之处。”

  “说来听听。”

  “比如说内心深处的怒气发泄、性挫折所导致的暴力。你知道,怒气爆发是边缘性人格的典型特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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