凶手让特莉坐了下来,电视里出现一阵木头擦地的声音。
“往镜子里看看自己有多漂亮,”他说,“给我坐好!这就对了,你坐下来几乎和站立的时候一样高。我的小姑娘,只有你才能做到这一点,难道不是吗?”
“不要,”特莉说,“不要继续下去了。奥斯卡随时都会来。快停下来吧。我的手都麻了。快把我的手松开,求你了。”
她哭泣着,但还是拼命压抑着,试图让对方觉得自己并没有受到他的伤害。这只是一场性游戏。根据对话和举止来看,他们不止一次发生过性关系,暴力捆绑不过是其中的一个环节罢了。但以往不是这样的,以往没有这样逼真过。特莉的心里有一个声音在说,她马上要死了,而且会死得很难看。但是她还在竭尽全力,避免悲剧。
“奥斯卡五点就会来,他总是很守时。你知道,这是你的错。”特莉的脸出现在镜子中,耳边传来的却是莫拉莱斯的声音,“宝贝,这都是你自找的……”
伯格再次关上了电视,然后急匆匆地把想法记下。
事情已经很明了了,但是她们却什么也证明不了。没有在视频里看到迈克·莫拉莱斯的脸。二〇〇三年的那次,他从约翰·霍普金斯大学毕业,当时他在巴尔的摩那套破旧的公寓里杀害了贝瑟尼也摄了像,但视频中同样没有出现他的面容。几个月之后,他杀害了罗德里克,然后抛尸在格林尼治的一家豪车经销店附近。也许罗德里克就是在那儿认识莫拉莱斯的,因为格林尼治还有个兽医诊所。贝瑟尼很可能也是在兽医诊所认识莫拉莱斯的,只不过那次是在巴尔的摩。
这两起案子的情况和特莉案如出一辙:他首先绑上了被害人的手腕,侵犯之前都戴上了手套,并且使用同一种润滑剂。五年前,他才开始做警察。那时先在兽医诊所打零工,现在则换到了皮肤病诊所。不过只有兽医才用阿夸林这种治疗灼伤的润滑剂。莫拉莱斯利用工作之便拿出一些拆封的润滑剂,也许第一次杀人之前他就把这些润滑剂准备好了。
伯格不知道他一共杀了几个人,但她知道,莫拉莱斯使用润滑剂的目的是要混淆DNA样本。
“他也许觉得那会很有趣,”她对露西说,“当他知道其中一份DNA样本正好与棕榈滩一位瘫痪老人相匹配时,肯定相当兴奋。我甚至能想象得出他哈哈大笑的样子。”
“这次他逃不掉了。”露西说。
“我可没十分的把握警方不仅没有找到莫拉莱斯,连逮捕令都没下发。首当其冲的问题还是证据,看样子这个问题还会保留一阵。现场采得的证据并不能证明莫拉莱斯杀了人。即使在特莉的公寓里乃至特莉身上发现了他的DNA也说明不了任何问题,因为案发后,他是第一批到场的警员之一,而且接触过特莉的性器官。他是特莉案的主办警官,与所有证人证物都有接触。
另外,他的脸没有出现在任何一份视频文件中。特莉公寓入口处的监控录像里也没有出现过他的身影,因为他很可能从楼侧的消防通道经由屋顶进入楼内。为了方便进出,他甚至还在二楼架了把梯子,案发后才把它藏进了壁橱。在这之前,他和特莉很可能在别的地方约会。肯定不是在特莉的公寓里,因为这样太危险了,很可能会有人记得他的脸。莫拉莱斯太聪明了,知道怎样才能把风险降到最低。
伯格觉得他肯定是通过屋顶出入那幢楼的,但她也许永远都证明不了这一点。
莫拉莱斯实在是很有头脑。他毕业于约翰·霍普金斯大学的达特茅斯医学院,是个疯狂的性虐狂,也许是伯格见过的最狂暴危险的人。她想起了和他单独在一起的那些日子,在他的车里,在酒馆里,还有马拉松选手被奸杀的现场,蜿蜒崎岖的公园小路上。伯格的内心不禁起了一丝波澜,马拉松选手会不会也是他杀的呢?
她认为是,但无从证明。和辛普森案一样,法官永远不会把声音、影像和血手套这类证据拿到法庭上,因为这类证据可以根据需求进行改变,在凶杀等重要刑事案件的审判之中起不了什么作用。视频中的那个男人带着浓重的西班牙口音,而莫拉莱斯平时说话时没一点口音。不管鉴定软件是何等精细,法官永远都不会以声音分析作为凭证。
任何人,包括伯格这种经验丰富的检察官,都不会提议把莫拉莱斯的阴茎和视频里的阴茎作对比,那简直是太荒谬了。没有割过包皮的阴茎看上去都大同小异,包在其上的精液更是像面具一样,把外部特征通通掩盖了。
警察顶多只能证明——或者说露西顶多只能证明——这些暴力的视频曾经出现在莫拉莱斯的邮箱里,但他又是从哪里得到这些的呢?这些视频不能证明他杀过人,甚至连他曾经把便携式摄像机放在三脚架上拍下这些镜头也证明不了。露西可以用深入浅出的语言让陪审团明白IP地址、计算机访问码、网络匿名、网络跟踪器、文件包是怎么回事。而在上世纪八十年代末九十年代初,伯格向法官和陪审团解释清DNA的作用都要费上好大一番工夫。
个个目瞪口呆,没有人接受DNA。伯格花了大量的时间和精力试图说服法庭把DNA作为行之有效的证据引入审判之中。而且事实上,DNA并没有给她的婚姻带来任何帮助。随着科学技术的发展,新的需求也层出不穷,现代鉴定领域所用到的技术方法在以前根本无从想象。如果法医学领域还停留在她在哥伦比亚大学求学时的那个年代,她可能就不会被同住的女孩伤透心而投入格里格的怀抱,她可能会有自己的私人空间把一些事永远埋藏。她也许会去世界各地旅行,并且连公文包都不用带。她也许会有时间了解格里格的孩子们,和他们打成一片。她也许能更了解与自己并肩作战的同事,比如斯卡佩塔。但罗丝死后,伯格连一张明信片都没有给她寄过,她一直都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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