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格发现露西很警觉,看来没什么大碍,于是匆匆地向浴室跑去。斯卡佩塔对露西说:“我在你的身上摸一遍,你觉得疼了,就说一声。”
“你摸过的部位都很正常。”
“你确定吗?”斯卡佩塔用尽全力,用那只并不活络的手按压着露西的后背。“你的脊椎真的没事吗?”
“伤口不在背上。似乎左耳被打掉了,几乎听不见什么。”
斯卡佩塔坐在露西身后,让她倚在她身上。她靠着墙,伸直双腿,仔细地检察着露西满是鲜血的后脑勺。
“我的手麻了,”斯卡佩塔说,“露西,拉住我的手指,告诉我伤口在哪儿。”
露西伸手,把斯卡佩塔的手牵向受伤的部位。
“就在这儿。真该死。我觉得子弹可能还在里面。真他妈的倒霉。小心点,别按在伤口上,那里疼得要命!”
斯卡佩塔没有戴眼镜,除了一撮带血的头发外,她什么都看不见。她把手按在露西的后脑勺上,露西突然大声地呻吟起来。
“我们先得把血止住。”斯卡佩塔的语气平和镇定,仿佛在对一个孩子说话,“子弹肯定还在头皮下面,所以按上的时候你才会感到疼痛。可以康复的,子弹马上就会取出来。坚持一下,救护车马上就到了。”
伯格的手腕处有几块青肿,她两手发红,打开白色浴巾的动作显得僵硬而笨拙,费了好大的劲才用毛巾裹住露西的脖子和双腿。露西没穿衣服,身上都是水珠,看来中弹时刚洗完澡。伯格也坐到地上,陪着斯卡佩塔和露西,她的双手和衣服上都沾满了露西的血。她一遍遍地告诉露西她不会死,很快会恢复健康。
“莫拉莱斯已经死了,”伯格对露西说,“他准备杀了马里诺,他准备把我们都干掉。”
斯卡佩塔的手慢慢恢复了知觉。她在露西颅骨的后侧摸到了一个小而坚硬的块状物,离头骨的中心线只有几英寸的距离。
“就在这儿她对露西说,“坚持一会儿,我马上就把它取出来。”
露西抬起手,帮着斯卡佩塔找到了子弹的穿孔处。斯卡佩塔伸出指头,把子弹从骨头里取了出来,露西撕心裂肺地惨叫了一声。这是一颗介于中、大号之间的子弹,弹头上没有覆盖铜皮,已经有点变形了。斯卡佩塔把子弹递给伯格,为了防止失血过多,她用毛巾紧紧地按住了露西的伤口。
斯卡佩塔的衬衫上浸透了露西的血,地板也因为血流而变得非常滑。她一开始就认为子弹并没有穿透露西的颅骨,而是呈斜角进入,并以极快的速度在一个极其狭小的空间内耗尽了动能。因为头皮表层布满了血管,所以失血严重,但实际情况要乐观得多。斯卡佩塔用毛巾紧紧按住伤口,用右手扶住露西的额头,不让她昏倒过去。
露西重重地靠在姨妈身上,闭上了眼睛。斯卡佩塔触摸着她的脖子,觉得她的脉搏很快,但远没到危险的程度。另外,她呼吸平稳,神志正常,没有休克迹象。斯卡佩塔再次扶住露西的额头,用力按住伤口,减少血液的溢出。
“露西,你必须睁开眼睛保持清醒。你听得见我说的话吗?能不能告诉我们是怎么回事?”斯卡佩塔问,“他跑上楼以后,我们听见了一声枪响。你还记得吗?”
“你救了大家的命,”伯格说,“你会没事的,我们大家都会没事的。”
她用手轻轻地抚摩着露西的胳臂。
“我也搞不清楚,”露西说,“我记得当时正在洗澡,接着就摔在地上,像是被人用铁站打了一下,后脑勺仿佛被汽车重重地撞了一下,刹那间我什么都看不见了。我以为两只眼睛都瞎了,但没多久我就看见了光和模模糊糊的画面。我听见他在楼下,但我完全不能走路,头晕得要命。我只能爬到椅子那里,然后从外套里摸出手枪。这时又能看清楚了。”
满是血渍的格洛克手枪跌落在画廊栏杆旁边的血泊中。斯卡佩塔记得这把枪是马里诺送给露西的圣诞礼物,也是露西的最爱。她说在马里诺送给她的礼物中,数这件最称心。这把小巧的点四〇手枪带有激光瞄准器和配套的高速率弹头。马里诺早就知道她喜欢这种枪,因为他就是最初教会露西开枪的人。露西还没出落成大姑娘的时候,他们经常会开着他那辆小卡车溜出去,也免不了被露西的妈妈,也就是斯卡佩塔的妹妹多萝茜,醉醺醺地又叫又骂,她会冲着斯卡佩塔说这是要毁了露西,威胁说再也不会让露西见到她了。
而多萝茜的心里也许在想,她根本没打算过要孩子,因为她本人就是个要父亲照顾、宠爱的孩子。父亲死后,她又把斯卡佩塔当成依赖的对象。
斯卡佩塔一只手扶住露西的额头,另一只手用毛巾托着她的后脑勺。她觉得自己的手又热又胀,脉搏跳得飞快。血似乎比先前流得慢了些,但她不想再看创口的惨状,只是更用力地按在毛巾上。
“似乎是点三八。”说完这句话,露西再次闭上了眼睛。
“你最好睁开眼睛,保持清醒。”斯卡佩塔说,“你现在的状态还不错,不过务必要保持清醒。我好像听到了什么声音,也许急救车到了。我们这就去医院,拍X光片和CT。现在感觉怎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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