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你尽管把酒送上来吧。”斯卡佩塔说。路易像是接到了命令一样,转身走向吧台。
斯卡佩塔身后的那张餐桌边坐着一个戴着白色牛仔帽的胖子。他不时仰起脖子,从垂挂在头顶的电视里了解篮球比赛的实时比分。他的下巴和嘴唇都很厚实,还留着一撮白的胡须。他的目光黯淡下来,慢慢转向白色台布上放着的酒杯。斯卡佩塔看见他,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她突然感到一阵惊惧,因为眼前的人正是杰伊克·洛乌丁。
但这是不可能的。洛乌丁已经被捕了,而且他又不胖。她意识到这是个过气的演员。
本顿浏览着菜单,他的脸被塑料菜单遮住了。菜单的封面上印有伊莱妮的头像。
斯卡佩塔对本顿说:“你看上去像个执行监视任务的蹩脚警察。”
本顿合上菜单,把它放在桌子上。“你有什么特别的话要对大家说吗?这些人大都是冲着你来的。我应该在他们露面之前先跟你说一声。”
“没什么特别的话斯卡佩塔说我什么话都不想说,只想出去兜兜风。我觉得我们回家之前大家都应该出去散散心。要是没来这里就好了,现在唐突地离开,会太失礼。”
“别担心,露西马上就康复了。”
斯卡佩塔的眼泪终于止不住地涌动着,恐惧笼罩着她的心头。她还没能从这桩案件造成的重压中恢复过来,夜晚常会从噩梦中惊醒。
“她不准备去任何地方。”本顿把椅子往桌子拉近,一把握住了斯卡佩塔的手。“如果打算出去,她会早早准备好的。”
斯卡佩塔用纸巾擦了擦眼睛,抬头看了看电视,似乎对篮球运动员非常感兴趣。然后她清了清嗓子:“她没死可真是个奇迹。”
“没错,这种枪的杀伤力确实很强。你记得吗,我曾经说过,这种枪虽然分量很轻,却一打一个准。露西能逃过此劫,真是靠运气。这种枪有强大的回冲力,像是马踢腿。我想莫拉莱斯扣动扳机时可能被后坐力撞击了—下,也可能露西刚巧动了下脑袋。另外,她希望和我们在一起,不想和我们分离。我们大家都会好起来的,比以前更好。”本顿吻了一下斯卡佩塔的手臂,然后温柔地吻了她的唇。
他头一次在公共场合表露自己的感情,头一次似乎不顾一切了。如果“高谭百事通”还在,他们一定会成为头条新闻——那个专栏一定会把斯卡佩塔在餐桌上的言行完整地呈现在网友面前。
斯卡佩塔从来没有到过特莉楼上的那套公寓,她知道那些专栏的幕后写手,为特莉感到惋惜。她完全能理解特莉为什么会攻击她。因为心目中的英雄发邮件蔑视她羞辱她,她自然会把英雄的这般面目示众。她把矛头对准了斯卡佩塔,准备让她也尝尝受到不公正对待的滋味。
经露西查探,新年那天出现在“高谭百事通”上的那两篇诋毁斯卡佩塔的专栏文章都出自特莉之手,写于十二月三十日,并设定好在新年那天发送给埃娃·皮布尔斯。她万万想不到,这两篇文章出现在公众视野时,她已经不在人世了。露西还发现,十二月三十一日下午,也就是特莉遇害的几小时前,她删除了所有来自“斯卡佩塔612”的邮件。本顿认为她此举并非是预感到自己会遭受灭顶之灾,而是因为自己刚刚对斯卡佩塔犯下了不可饶恕的罪行,希望毁尸灭迹。
本顿认为,特莉还存有良知,否则她不会删除和假冒的斯卡佩塔之间的上百封邮件。其次,她还想与“高谭百事通”一刀两断,防止大家知道诋毁斯卡佩塔的人是她。最后,她想把斯卡佩塔的形象从心里彻底抹煞。
本顿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斯卡佩塔,她倒不以为意。既然案件已水落石出,再去追究人的动机又有何意义?
“我给奥斯卡写了封信,”斯卡佩塔打开手提包,拿出一个信封,“我想让每个人都看看它。在这之前,我想先给你读一遍。这不是电子邮件,而是用钢笔在纸张上写的,我不知有多长时间没写过这种信了。自从电脑普及以后,我的字就越写越差,现在都像狗刨的一样。这桩案子不会再上法庭审理了,所以杰米劝我最好和奥斯卡谈一谈,于是我写了这封信。我尽力让他相信特莉和自己的家人相处得并不融洽。正是由于青少年时期留下的创伤,特莉才会有如此强烈的控制欲。她觉得自己受到了伤害,就会气急败坏地想要以牙还牙,但从本性上来说,她还算是个好人。信写得很长,我读个大概吧!”
斯卡佩塔从信封里抽出四页奶油色的厚信纸,小心地把它们打开。她浏览着文字,不一会儿就找到了想让本顿知道的部分。
她轻声读着:
……她把你送给她的黄玫瑰摆在写专栏的小房间里。每朵玫瑰都保留下来了,我敢打赌这事她从来都没跟你提过。奥斯卡,如果她不重视你,她绝不可能这样去做。我希望你会记得这一点,如果忘了,就重新读一遍这封信。这也是我写这封信的初衷,希望你把它好好保存。
我还给她的家人写了封信致以哀悼,我把知道的情况都告诉了他们,因为他们有太多疑问。莱斯特医生并没有向他们提供太多的信息,所以必须由我把事情的始末都告诉他们。我和他们通了多次电话,以及一些电子邮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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