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顿说:“你赶到之前,他肯定不会走。”
“我不知道为什么要把他关在那里。”
“老实说,我们也不大清楚。警察到场后,他坚持让他们把他送到贝尔维尤医院……”
“他叫什么名字?”
“奥斯卡·贝恩。他只同意让我为他作心理评估,所以他们把我叫到了医院。我匆匆离家跑来纽约就是为了处理此事。他怕医生,对医生有心理障碍。”
“他怎么会知道你的呢?”
“因为他听说过你的大名。”
“他知道我是谁?”
“警方拿到了他的衣服,但他说休想找到什么证据。我说过,警方并没有拿到搜查令,因此只好请你过来代为检查。我们希望他能尽快镇静下来,所以让一名医学检验官照顾着他。这种待遇可不多见。但他变本加厉,声称害怕在别人面前吃东西,更害怕在别人面前脱衣服。”
“他怕疼,所以把衣服都脱了,对吗?”
“他还怕女人,特别是漂亮女人。”
“我明白了,所以和我相处他会觉得特别安全。”
“这一点倒很有趣。他觉得你非常漂亮,但又不怕你。他真正怕的人是我。”
斯卡佩塔明白了。不是本顿希望她去医院的,希望她马上出现在纽约的并非她的丈夫。
“我基本上弄明白了。杰米·伯格希望我冒着暴风雪搭飞机到你们那里去,检查一个还没被定罪却被关进了囚犯病区的病人——”
“出了波士顿天气就好了,这里只是有点冷。”本顿往窗外看了看,一片灰蒙蒙。
“我手头有个从伊拉克回来的预备役军人,他回来以后才知道自己在战争中负了伤。这活儿忙完后,傍晚时分我出发去你那边。”斯卡佩塔说。
“一路平安。我爱你。”
本顿挂上电话,一遍遍地阅读着屏幕上的内容。似乎只要多读几遍,网络上的这些流言飞语就会变得不那么恶毒,不那么可憎。“日久见人心”,斯卡佩塔经常这么对他说。这话在校园里可能不错,但在成年人的世界里却全然不适用。语言也能给人带来极大的伤害。网上的这些东西究竟是出自什么样的恶魔之手呢?他又是从哪里得来的消息呢?
本顿伸手拿起电话。
在前往洛根国际机场的路上,斯卡佩塔没怎么搭理布赖斯。把她从家里接出来以后,他的嘴就没停过,翻来覆去地说着一两件事。
他抱怨的对象主要是杰克·费尔丁医生。他再次向她指出,沉溺于过去和把吐出来的东西再吃进去没什么两样,很可能和罗得的妻子①落得一样的下场。这番多余而令人烦躁的宗教类比并不说明布赖斯是个虔诚的基督教徒,他那点宗教知识也许只是大学时为应付文学考试而死记硬背的。
布赖斯觉得她不应该雇用熟人,比方说费尔丁医生。费尔丁的性格确实有缺陷,但谁又没有呢?斯卡佩塔在接受了当前的职位后,便开始寻找副手,首先想到的就是费尔丁,但不知道他当时在做什么。找到他后发现他恰巧没什么事干,于是顺理成章地聘为部下。
本顿会给她提意见,但她通常不采纳,有时还会盛气凌人,现在想想,她倒觉得他的部分意见很中肯。本顿曾说斯卡佩塔总是在寻求平稳,人如果害怕改变,就总是选择回头看,而不是朝前望。所以当她决定雇用费尔丁时,本顿说,雇用一个以前的共事者可以理解,但马上又补充道,这样做的危险是,我们只能看见我们希望看见的事物,安于四平八稳。
本顿并没有指出斯卡佩塔为何会觉得不安稳,因为不想把话题引到他们两个一贯难以调和的混乱的婚姻生活上。自十五年前,他们开始一段婚外情以后,就从来没有在同一个地方定居过,不知道待在同一屋檐下朝夕相处是什么滋味。直到去年夏天,他们才在南卡罗来纳查尔斯顿斯卡佩塔私人诊所车库后面的花园里举行了一个简单的仪式,但不久后诊所就被迫关门了。
后来他们搬到了马萨诸塞的贝尔蒙特,那里离本顿就职的麦克连医院和斯卡佩塔工作的沃特敦中心医院都比较近(她得到了中心医院联邦法医一职)。斯卡佩塔觉得接受约翰·杰伊刑事司法学院的邀请担任客座讲师是个不错的选择,职责就是为纽约警察局、法医办公室,以及贝尔维尤医院法医精神科这样的民间机构提供无偿咨询。
“……我知道你对这种事不屑一顾,哪怕它对你来说是件大事,但即使会得罪你,我也要当面告诉你。”布赖斯的话音打断了斯卡佩塔的遐想。
她不解地问:“什么大事?”
“你听到了?别理会我。我只是在自言自语而已。”
“对不起,请你再说一遍。”
“员工会议结束后我什么都没跟你讲,是因为今天早上你要处理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我不想在那个当口打扰你。我想可以在你处理完那些事以后,到你的办公室去,推心置腹地谈一谈。到今天为止还没有人跟我谈论过这件事,也许他们还没注意到吧。怎么做才好?杰克今天早上的表现似乎还不算太丢人。他总是那么邋遢,所以才会得湿疹,头发也掉光了。顺便问一句,你注意到他右耳后的那个血痂了吗?那是他回家度假时弄出来的,真是个缺根神经的家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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