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们把这两起大案并案调查以前,我想问一声,为什么你会觉得它们之间有联系?”
“首先我要声明一点,这并不是我的念头,而是相关警察迈克·莫拉莱斯的想法。他在我们的电脑系统上发现了这两起案件的关联点。你认识这个人吗?”
“一时记不起来了,所以我不能完全相信你,这个消息多半是未经确实的吧。”
“或许确实如此,但我觉得有调查的必要,”马里诺说,“在我和你侦办的案件之中有共同之处,格林尼治的那件案子也是这样,我想你一定也意识到了。”
“我把那两起案子对比了几百次,查得眼睛都快瞎了,甚至因此婚姻破碎。他去年死于癌症。我不是说我前夫,而是格林尼治的那个警察。你是哪里人?听口音像是新泽西那边的。”
“你说对了,我为那个格林尼治警察感到遗憾。是什么病?”
“肝癌。”
“如果我有老婆,恐怕也会是同样的结果。”
“对于我们警察来说,幸福往往是守不住的。我从前夫和前两个男友身上深刻地体会到了这一点。”
马里诺不知道巴卡尔迪警官的年纪,听她的口气,也许她觉得马里诺一定事先调查过她的婚姻状况。
“我们再来谈谈特莉·布里奇斯的案子,可以吗?”他问,“她的左侧脚踩上挂着条金脚链,链子非常细,我在照片里见过它。我没有看见尸体,没有去案发现场和停尸间。”
“是真金的吗?”
“我刚才说了,我只见过照片,不过调查报告上说那是条1OK的金脚链。肯定是镀金的。不知道你怎么看。”
“让我瞧上一眼就能告诉你了。我能分辨珠宝的一切。真的,假的,好的,坏的,贵的,便宜的,我一眼就能看出来。有一阵子,我专门处理这类和财产有关的案子。另外,我喜欢那些买不起的东西,宁愿耗尽积蓄,也想把看中的东西弄到手。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马里诺知道自己身上的这件意大利名牌外套实际上是中国仿制品。他确信如果淋了雨,外套上一定会留下难以去除的水渍。他脱下外套,把它扔在椅背上。最后他一把扯下了领带,利落地换上了牛仔裤、毛线衫和那件他一直舍不得送到交易市场的绒衬里旧摩托皮夹克。
“你能给我寄一张特莉·布里奇斯的脚链照片吗?”巴卡尔迪警官问。她的声音欢快悦耳,听上去对马里诺和布里奇斯的案子都很感兴趣,让马里诺觉得轻松自在,时间一晃就过去了。也许这是因为他已经许久不曾体会被人平等相待的滋味了。更重要的是,他甚至还从巴卡尔迪警官那里得到了被人尊敬的优越感。他很希望弄明白过去几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会让他变得越来越没有自信。
他很清楚查尔斯顿的那件事迟早会发生,也终于发生了。这不是一时的冲动。当得出这个结论时,他和治疗师南茜之间产生了很大的分歧,为此还大吵了一架。那是疗程结束前不久的事。南茜坚持将他的不正常表现都归因于酗酒,一旦摆脱酗酒和吸烟,他便能重返正轨。
六月的一个阳光明媚的下午,当他们单独在礼拜堂的时候,南茜甚至还特意为他画了张图表。那时礼拜堂的窗户全开着,海风阵阵吹来,海鸥在岸边的峭壁上大声鸣叫着。这样的天气最适合钓鱼和骑摩托车了,就是跷着脚在酒吧里畅饮也比在礼拜堂受人责难要好得多。南茜用逐渐加深的黑白色块描绘了自十二岁和啤酒为友后的他生活逐渐败坏的过程:
打架
学习成绩下降
不合群
乱交
滥交
危险举动/拳击/枪械/袭警/飆车
南茜花了整整一个上午用缩略语把他年少时的坏毛病列出来,以此向马里诺说明,自从他喝酒上瘾后,就变得易怒、狂燥、乱交,成年以后,则逃脱不了暴力和离婚的恶性循环。年纪越大,这种症状越明显,因为这种病的特征就是如此。一旦染上此病,你就会深陷其中,逐步失控至完全被它所控制。
接着她在表格上签上名字,写下日期,甚至在签名的下方画上了笑脸。最后她把表格交给马里诺。表格共有五页,马里诺问她:“你想让我怎么做?把它贴在该死的冰箱上吗?”
他从礼拜堂的长条椅上起身,走到窗口,窗外海涛冲刷着黑色的防波堤,浪花飞溅。海鸥尖鸣,鲸和海鸟尽情嬉戏,似乎在召唤他赶快加入它们的行列。
“你知道你刚才在做什么吗?”南茜坐在长凳上对着他的脊背说。马里诺没有理会,完全沉浸在秀美的景色中,渴望能与之融为一体。“彼得,你不理会这番戒酒的提醒,我可是好意在帮你!”
“见鬼去吧,”他答道,“我已经整整一个月没有碰那该死的酒了,轮不到你来说我。”
现在,当和一个名字让他感兴趣的陌生女警官谈话时,他意识到自己在做警察期间的表现并没有想象的那么糟。离开里士满警察局以后,他先是为露西当私人侦探,然后又为斯卡佩塔做了段法医调查官。从那时开始,他便失去了执法权和全部的自尊。他再也不能逮捕任何人了。他甚至不能给那些该死的交通违章者开罚单。他能做的只是以魁梧的身躯唬人而已。他也许早该把鸡巴割了,那么去年五月的事也不会发生了。当时他只是想让斯卡佩塔知道自己也是个有种的男人,从而找回自尊。他从来没有狡辩说那种行为是对的,也不巴望得到任何人的原谅。他没有那样说过,更不曾那样想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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