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恩喝光可乐,把空罐子投进垃圾桶。他翻着笔记,似乎在寻找什么。
“这具尸体不可能埋得很深,”我说,“以周边环境来看。尸体算是相当干净。没发现任何死后造成的伤痕。据我在现场的观察,挖土机把垃圾从卡车上一袋袋刨下来,挤破,摊在地面上,然后压土机用刀轮碾碎、压平。”
“没错,”基钦颇感兴趣地望着我,“想换工作吗?”
我的脑海里顿时浮现出一幅画面:噪音震耳欲聋,重型机械如恐龙般伸出利爪,刨抓着卡车上的垃圾包。我熟知前几起案件中死者的伤口形态,那些尸体全都饱受摧残。至于这起案件,除了凶手所为,受害者的躯体几乎完好无损。
“好女人真难找。”基钦说。
“你不是开玩笑吧,老兄。”林恩说。格里格则带着剧增的厌恶望着他。
“听起来很有道理,”格里格说,“如果那具尸体曾在地面上滞留过,应该会伤痕累累。”
“前面四个就是这样,”林恩说,“碎得像牛肉块。”他注视着我,“这个被压过吗?”
“看起来没有挤压的痕迹。”我回答。
“这倒有趣,”他思索着,“为什么呢?”
“因为它并非来自压缩、捆扎垃圾的转运站,”基钦说,“而是由压缩运载卡车从垃圾回收箱收集来的。”
“压缩运载卡车不进行挤压?”林恩语气夸张地问,“我还以为这正是那些卡车得名的原因呢。”他耸耸肩,朝我咧嘴一笑。
“这得看压缩运载卡车进行压缩时尸体是否和其他垃圾混在一起,”我说,“还得视许多其他状况而定。”
“也许垃圾根本没经过压缩,这得看垃圾装得有多满。”基钦说。“从尸体发现地点的坐标来看,我认为与案件有关的就是那辆压缩运载卡车,至多包括它前面的一两辆卡车。”
“我想我有必要知道这几辆卡车的型号和来处,”林恩说,“我们得找这些司机谈谈。”
“这么说,你认为这几名司机是嫌疑人?”格里格问道,态度十分冷淡,“我理应相信你,可这想法太没道理了。依我看,垃圾并不是来自那些司机,而是丟垃圾的人。我希望他们当中有我们要找的人。”
林恩盯着他,没有一丝动摇。“我只想知道那些司机会怎么说。谁知道呢,这应该是个不错的着眼点。把尸体丢在自己的路线上,以确保亲自运送,甚至干脆把尸体装上自己的卡车。没人会起疑,对吧?”
格里格把椅子往后一推,扯松领口,动了动下巴,好像那里十分疼痛。他把脖颈扭得咔咔作响,接着转动手腕,最后把笔记本往桌上一摔,愤怒地瞪着林恩,所有人都看向他。
“这事可以交给我办吗?”他对年轻的调查员说,“我痛恨无法履行政府赋予我的职责。而且,负责这案子的是我,不是你。”
“我是来帮忙的。”林恩又耸了耸肩,不以为然地说。
“我倒不知道自己需要什么帮助。”格里格针锋相对。
“当第二具尸体在其他郡被发现时,州警察局便成立了一个跨辖区工作小组。”林恩说,“你参与得有点晚,老兄。看来得有个熟悉状况的人为你作个简介。”
格里格拒绝了他,转而对基钦说:“我也需要那几辆卡车的相关资料。”
“保险起见,要不我把到过现场的最后五辆卡车的资料都给你们?”基钦对我们说。
“那会很有帮助的,”我说着站了起来,“越快越好。”
“你们明天什么时候开始工作?”林恩问我。他仍然坐着,仿佛生命中只剩极有限的几件事要做,但还有大把时间需要消耗。
“你是指验尸吗?”我问他。
“当然。”
“再过几天我才会检验这具尸体。”
“为什么?”
“最重要的是外部检验,这得花很长时间。”看得出他的兴致大减。“我必须仔细过滤那些垃圾,寻找蛛丝马迹,对尸体去油渍和去皮,找昆虫学家确认蛆的生长阶段以判断尸体遭弃置的时间,等等。”
“你最好让我知道你的发现。”他作了结语。
格里格跟着我出了办公室,边摇头边用沉稳的声音说:“当初我离开军队时最想当的就是州警。真不敢相信他们会雇用这家伙。”
“幸运的是,并非所有人都像他一样。”我说。
我们走出大楼时,救护车正在团团尘烟中缓缓驶离掩埋场。成列的卡车哐当前行等待接受清洗,垃圾山上又撒上一层新的轮胎碎片。到达停车处时天色已暗,格里格站在我的车前,上下打量着。
“刚才我还在想这辆车是谁的,”他一脸崇拜地说,“总有一天我也要开这玩意儿,哪怕一次也好。”
我微笑着打开门锁。“这辆车连警报器和车灯这类关键配备都没有。”
他大笑。“马里诺和我都是保龄球联盟的成员。他属于火球队,我是幸运球队的。我从没见过像他那么糟的球品,大吃大喝,老是认为别人在作弊。上次他还带了个女孩去。”他摇摇头,“她的球技和该死的摩登原始人[1]—样,连服装都像,就是那种豹纹衣服,只差没在头发上插根骨头。告诉他,我会找他谈谈。”
52书库推荐浏览: [美]帕特丽夏·康薇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