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里诺一脸困惑。“她又没有头,你怎么知道?”
“因为她的气管里有血。”
他们凑近去看我描述的现象。
“有一种状况可能导致这种结果,”我继续说,“她颅底骨折,血液从喉咙后方流下,被她吸进了气管。”
韦斯利仔细看着尸体,神态似已见识过百万起残虐和死亡。他盯着本应是头部所在的位置,好像在凭想象补充。
“她的肌肉组织有出血现象。”我稍作停顿才轻声说,“这表示她遭到肢解时还活着。”
“上帝。”马里诺点了根香烟,憎恶地说,“别告诉我这些。”
“我没说她还有知觉,”我补充道,“肢解很可能在濒死状态下进行。不过当时她还有血压,当然应该已经非常微弱。总之,颈部是这种情形,但手臂和双腿则不尽然。”
“这么说他是从头部开始动手的。”韦斯利对我说。
“没错。”
他逐一查看墙上的X光片。
“这与被害者研究得出的特征不吻合,”他说,“一点都不吻合。”
“这起案件没有一处是吻合的,”我说,“只有一点除外,就是同样用了锯子。另外,我也发现骨头上有几处符合刀痕特征的切口。”
“还有别的吗?”韦斯利说。我将另一份器官切片放进福尔马林溶液储存罐,感觉得到他驻留在我身上的目光。
“她身上感染了某种病毒,可能是带状疱疹,右侧肾脏部位有两个疤痕,或许她得过肾盂肾炎,通俗点说是肾脏感染;子宫颈呈拉长状和星状,显示她可能生过小孩;心肌,也就是心脏肌肉,十分柔软。”
“意思是……”
“毒素引起的,微生物产生的毒素。”我抬头看他,“我提过,她患有疾病。”
马里诺四处踱步,从各个角度观察那具尸骸。“你知道是什么毒素吗?”
“从肺部分泌物来看,她患有支气管炎。目前我只知道这些,她的肝脏情况也很糟糕。”
“因为酗酒。”韦斯利说。
“没错。颜色发黄,有肿块。”我说,“我认为她也抽烟。”
“她瘦得简直皮包骨。”马里诺说。
“她没吃东西,胃像根管子,又空又干净。”我向他们展示。
韦斯利从附近的桌旁拉了把椅子坐下,别过头去沉思。我从头顶架子上的滚动条拉下一条电线,给斯特莱克电锯插上插头,一向最讨厌这一步骤的马里诺赶紧退离验尸台。他们静静地看着我锯开尸骸的手臂和大腿末端,电锯发出比牙钻更刺耳的声响,一阵骨屑飘扬在空气中。我把切片分别放进贴有标签的纸盒,然后说出我一直以来的想法。
“我不认为这起案件和前几起是同一个凶手犯下的。”
“我也糊涂了,”马里诺说,“可是它们有两个相似点。尸体都被肢解,而且都在弗吉尼亚中部被发现。”
“关于他的被害者研究并不一致。”韦斯利说,口罩垂在颈间,“被害者包括两个黑人和两个白人,除一名黑人男性外全是女性。都柏林的五名被害者也都属于不同种族,但都很年轻。”
“所以你不认为他会选择一个老妇人?”我问他。
“老实说,我确实不这么认为。但犯罪心理不是机械的科学,凯,不知什么时候他起了兴致,就会把想法变成行动。”
“这起肢解案不太一样,四肢不是从关节切断的。”我提醒他们,“而且,我认为她是穿着衣服或裹着东西时被肢解的。”
“也许这个女人给他制造的麻烦不小,”韦斯利说着扯下口罩丢在桌子上,“也许他杀人的欲望强烈难忍,而她刚好近在眼前,”他望着尸骸,“于是他展开攻击。但犯案的手法改变了,因为被害者研究忽然有了改变,而这不是他乐于见到的。他让她至少保留部分衣物或遮盖物,因为强暴并杀害一个老妇人并非他的本意。而且他首先割掉她的头部,以免看见她的脸。”
“有强暴迹象吗?”马里诺问我。
“很难判断。”我说,“这里的工作就快结束了,我得把她送进冰柜,就像对待之前的其他受害人一样,然后期待有一天能查出她的身份。我采集了肌肉组织和骨髓作DNA化验,希望能查出某个符合检验结果的失踪者。”
我其实不抱太大希望,这一点显而易见。韦斯利拿起椅背上的外套,地板上有一小摊从衣服上滴落的水渍。
“我想看看你从美国在线收到的照片。”他对我说。
“对了,这也不太符合凶手一贯的犯案手法,”我说着开始缝合丫形切口,“处理前面几起案件时我没有收到任何东西。”
马里诺表情急切,像是急于赶往某处。“我得去一趟苏塞克斯,”他走向门口,“要跟我们的独行侠林恩先生见面,请他好好指导我如何调査凶杀案。”
我知道他仓促离开的真正原因。尽管他总是拿婚姻的话题对我说教,却不免因我和韦斯利的关系而尴尬,甚至暗暗妒忌。
52书库推荐浏览: [美]帕特丽夏·康薇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