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处股骨断面也都沾有纤维和布料碎屑。”我凑近些细看。
“这么说她腰部以下也覆盖着东西?”
“没错,看来是这样。”
“就是说有人将她肢解后才把她的衣服全部脱掉?”温格看着我,情感随脑中冒出的画面而浮现眼底。
“他不希望我们找到衣服,也许上面有太多线索。”我说。
“那他为什么不先脱掉她的衣服或包裹物再动手?”
“也许他不想在肢解时看见她的身体。”
“哦,原来这个人还挺多愁善感。”温格痛恨地说。
“把测量数字记下来。”我对他说,“颈椎从第五节切断,小转子以下的右侧残余股骨长两英寸,左侧残余股骨长两英寸半,有明显锯痕;左右肱骨均残余一英寸,同样有明显锯痕;右臀上方有一处四分之三英寸长、已经愈合的旧疫苗疤痕。”
“那个呢?”他指的是臀部、肩膀和大腿上那些突起的肿胀丘疹。
“我也不知道,”我说着拿起一支注射针筒,“可能是带状疱疹病毒感染。”
“哇!”温格跳离验尸台,“你真该早点告诉我。”他忧心忡忡地说。
“只是带状疱疹,”我给一支试管贴上标签,“也许吧。我必须承认,这确实有点怪异。”
“什么意思?”他越发不安。
“如果是带状疱疹,病毒便会侵入感觉神经。水疱一旦冒出,就表示病毒正沿着神经系统扩散,例如在肋骨下方。所有水疱的生长进程应该都不相同,但这些表面上看是一整丛,好像是同时长出来的。”我回答说。
“还有什么可能性?”他问,“水痘吗?”
“同一种病毒。小孩得了叫水痘,成人得了叫带状疱疹。”
“万一我被传染怎么办?”温格说。
“你小时候得过水痘吗?”
“不记得了。”
“水痘带状疱疹病毒疫苗呢?”我问,“接种过吗?”
“没有。”
“嗯,如果你体内缺乏水痘带状疱疹的抗体,就应该去接种。”我抬头看着他,“你是否有免疫系统方面的问题?”
他没吭声,只是走向一辆推车,摘下乳胶手套丢进用来收集生化废弃物的红色垃圾箱,然后烦躁不安地换上一双较厚的蓝色丁腈手套。我停下手中的工作看着他,直到他回到验尸台前。
“我只是觉得你应该早点警告我的。”他说,声音听起来有些哽咽,“我是说,在这个地方工作很难事事防范周全,例如接种疫苗,除非预防乙型肝炎。因此我必须依赖你来告诉我是否发生了情况。”
“冷静。”我温和地对他说。
温格对自己的健康太过敏感,这是他唯一令我头疼的地方。
“除非有体液接触,否则你不可能感染水痘或者带状疱疹。”我说,“所以,只要你戴着手套并依照正常程序作业,没有被割伤或被注射针筒刺伤,就不会感染病毒。”
有那么一瞬,他眼神晶亮,迅速转过头去。
“我要开始拍照了。”他说。
* * *
[1]欧美传说,小孩换牙时将掉的牙齿放在枕头下,牙仙会在半夜取走牙齿,留下钱币。
4
下午,正当验尸工作快速进行时,马里诺和本顿·韦斯利一起现身了。此时外部检验已告一段落,温格去吃早已过时的午餐,停尸间只剩我一个人。韦斯利进了门,定睛注视着我,从他的外套看来外面还在下雨。
“你可能还不知道,已经发布特大暴雨预警了。”马里诺劈头就说。
停尸间没有窗户,我无从得知天气状况。
“很严重吗?”我问。韦斯利走近那具残骸察看。
“严重得要是雨再不停,就得开始堆放沙袋了。”马里诺回答,一边将雨伞靠在墙边。
我目前所在的这栋建筑和詹姆斯河只有几条街之隔,几年前较低的楼层曾经淹水,许多装有实验用尸体的桶浮了起来,福尔马林溶液渗出造成污染,并流进了停尸间和屋后的停车场。
“我应该提前防范吗?”我关切地问。
“雨会停的。”韦斯利说,好像他有本事侧写天气。
他低头看看自己的雨衣,雨衣下的深蓝色套装几乎成了黑色。他穿着挺括的白衬衫,系着传统的丝质领带,一头银发比以往稍长,但十分整洁。他利落的外表使他比平时更为精干威严,但神色却有些阴郁,原因并非只在于我。他和马里诺走向一辆推车,戴上手套和口罩。
“抱歉我们来迟了。”韦斯利说,我没有停下手中的工作,“每次一走出屋子电话就开始响。实在很麻烦。”
“不用说就知道是因为她。”我说。
“该死,”马里诺看着这具残缺的人体,“怎么会有人做出这种事?”
“我来告诉你怎么做的。”我边割取脾脏切片边说,“首先找个老妇人,让她吃不饱喝不足;她生病时,千万别找医生,然后朝她的头部开枪或者重击。”我抬头看着他们,“我敢打赌她一定有颅底骨折或其他脑部外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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