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不知道。”我没有看他。
“你知道。”他牵起我的手,用大拇指摩挲着,“我真喜欢你这双手,像钢琴家的,但有力得多,仿佛你的工作是一种艺术。”
“的确是艺术。”我简短地说,因为他经常提起我的手,“我觉得你有恋物癖。身为一名犯罪心理侧写专家,你应该当心这一点。”
他大笑起来,像以往那样亲吻我的指关节。“相信我,我对你的迷恋绝不限于这双手。”
“本顿,”我看着他,“我生气的是你破坏了我的生活。”
他忽然僵住,一脸错愕。
我起身离开沙发,开始踱步。“本来我的生活依照我喜欢的方式在进行,”我情绪逐渐高涨,“我正在建造新的办公室。是的,我对钱很有概念,作了许多聪明的投资。”我朝屋内挥挥手,“这是我自己的房子,也是我亲自设计的,对我来说一切都那么完美顺利,直到你……”
“是吗?”他紧盯着我,声音里透着受了伤害的愤怒,“你宁愿停在我还没离婚、我们怀着罪恶感交往的时候?停在我们守着一段婚外情、不得不对所有人撒谎的时候?”
“当然不是,”我大叫,“我只是更喜欢自己原来的生活。”
“你的问题在于你害怕承诺,这才是重点。我必须提醒你多少次才够?我认为你需要去看医生,说真的,你的好友泽纳医生就行。我知道你信任她。”
“需要看心理医生的人不是我。”话刚出口我就后悔了。
他气愤地站起来,像要准备离去。时间还不到九点。
“上帝,我老了、累了,没力气再和你争吵。”我喃喃说着,“本顿,我很抱歉,我的话太伤人了。拜托,请坐下来。”
起初他不肯,只是站在落地窗前,背对着我。
“我不想伤害你,凯,”他说,“你知道,我和你在一起不是为了毁掉你的生活。天知道我多么崇拜你的一切,我只希望你能进一步接纳我。”
“我知道。我道歉,请别走。”
我噙着泪水,坐下来仰头望着天花板上裸露的屋梁和灰泥上的刮痕。无论我看向哪里,总有很多往事一股脑地涌现。我合上双眼,泪水滚落到脸颊,但没有擦拭,而韦斯利知道这时不能碰我。他知道什么时候该保持沉默,只静静地坐在我身边。
“我是个生活习性根深蒂固的中年女人,”我声音颤抖,“我真的改变不了,这一切便是我的全部。我没有小孩,无法忍受唯一的亲妹妹,她对我也同样如此。父亲在我十二岁那年就死了,我整个童年是看着父亲在病床上度过的。我母亲是个难缠的女人,如今得了肺气肿,生命垂危。我不是你想要的人,我做不了好妻子,甚至不明白好妻子是什么意思。我只懂得如何做好凯,就算去看心理医生也无济于事。”
“我深爱着你,想和你结婚。这点同样改变不了。”他说。
我没有回答。
他又说:“我以为你也爱我。”
我依然沉默。
“至少以前你是爱我的。”他继续说着,声音被痛楚淹没,“我走了。”
他正要起身,我伸手挽住他的胳膊。
“不是这样的。”我望着他,“别这样待我。”
“怎样待你?”他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
我调暗灯光,屋里几近漆黑,月亮变成一枚光滑的硬币,黝黑夜空里散落着小星星。我又倒了些酒,点燃火炉,他则在一旁看着我。
“坐在我身边。”我说。
他照做了,我握住他的手。
“本顿,请耐心些。别催促我,”我说,“拜托你。我和康妮不一样,也不同于其他人。”
“我没要求你和别人一样,”他说,“我也不希望你成为任何人,因为我也不同于其他人。我们清楚自己经历的一切,别人却不可能了解。我绝对无法和康妮谈论我过着什么样的生活,但可以向你坦言。”
他温柔地亲吻我,我们逐渐沉醉,脸颊和唇舌互相碰触,灵巧地脱去衣服,做着我们无比熟稔的事情。他用双手将我抱起,亲吻着我的身体,我们在沙发上缱绻,直至月光转为清澄稀薄之时。他开车离去后,我握着酒杯在屋里乱逛,随每个房间里的音响泻出的音乐漫步。最后我来到书房——我闲睱时统领的国度。
我开始翻阅期刊,裁下需要归档的专论,接着动手写一篇应约的文章。但我实在无法集中心思,于是决定查看一下电子邮箱,看露西是否来信告知她何时会到达里士满。美国在线网站跳出新邮件的提示消息,当我打幵邮箱,感觉冷不防挨了一拳,署名死医客的邮件像个邪恶的不速之客静静地等着我。
邮件内容全部小写,没有标点,只有间隔。里面写着:你自以为聪明。我打开附件,屏幕上再度显现出彩色影像,截断的脚和手掌陈列在铺着同样淡蓝色布料的桌上。我怔怔看了好一阵,忖度着此人为何要如此对我。我抓起电话,希望这将是凶手的一次失策。
“马里诺!”他一接听,我立刻吼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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