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是真像他们说的,他是在马桶上死的?这一直让我非常困扰。你知道我见过多少这样的案例吧?”他瞥了我一眼,“不管是人渣还是总统,都没什么区别,死的时候屁股上箍着马桶盖。妈的!但愿这种事别发生在我身上。”
“埃尔维斯是在卧室地板上被人发现的,全身赤裸。而且,没错,他们认为他确实是从黑瓷马桶上滑下来的。”
“是谁发现的?”马里诺不安地追问,有些失神。
“待在隔壁房间的一个女朋友。至少传言如此。”我说。
“你是说他走进浴室,像往常一样坐下来,然后就栽倒了?没有任何预警之类的?”
“我只知道他那天上午还打了壁球,身体状况似乎很好。”我说。
“你在开玩笑。”马里诺的好奇心又被勾起了,“这我倒从没听说过,我不知道他还打壁球。”
我们穿过一片穿梭着火车和卡车的工业区,接着行经许多待售的露营车。优雅园坐落在一大片廉价汽车旅馆和商店中,是一栋有着石柱的浅灰色石造宅邸,既称不上宏伟,又和周遭环境格格不入,如同一则笑话或为某部烂片搭建的布景。
“该死!”马里诺将车子驶进停车场,“你看见了吗?上帝。”
他靠着另一辆车停下,不停念叨着,好像那是白金汉宫。
“你知道吗,我真希望能认识他。”他神往地说。
“如果他知道好好照顾自己,这也许还有可能。”见他点起香烟,我打开了车门。
接下来两个小时,我们漫步经过金碧辉煌的镜面装潢、绒毛地毯和彩绘玻璃孔雀,埃尔维斯·普雷斯利的歌声一路相随。数百名歌迷乘巴士抵达,他们四处参观,听着录像机上的导游解说,脸上流露出对这位歌手的热爱。许多人将花、卡片和信放在他的墓前,有些人与他相熟般地啜泣着。
我们绕过他那些紫色和粉红色的凯迪拉克和斯图茨黑鹰轿车,绕过他的私人飞机、射击场和金厅,这间大厅至少有八十英尺长,里面陈列着他所有获得格莱美奖的黄金和白金唱片、纪念品和各种连我都惊异不已的奖牌。我目不转睛地盯着那些缀满金灿灿亮片的华丽服装,以及这位俊美得令人赞叹的人物的照片。我们缓缓在大厅里踱步,马里诺茫然若失,脸上近乎伤痛的表情令人想起年少时的青涩爱恋。
“你知道吗,当初他买下这地方时很多人并不赞成。”他说。我们已走出大厅,秋天的午后晴朗爽冽。“这城里有些势利眼一直不肯接纳他,我想这多少伤了他的心,甚至造成他的悲惨结局。你知道他为什么吃止痛药吧?”
“他不只服用止痛药。”一边走着,我再度强调这点。
“如果你是当时的那位法医,你能动手替他验尸吗?”他掏出香烟。
“当然可以。”
“你不会盖住他的脸?”他打着打火机,愤慨地说。
“当然不会。”
“我可不行。”他摇摇头,猛吸一口烟,“我甚至不会让他进停尸间。”
“真希望是我负责他的案子,”我说,“我绝不会判定他是自然死亡。这个世界应该知道真相,这样人们打开普可酮[7]的时候或许会多几分谨慎。”
我们走到一家礼品店门口,里面的电视机前挤满了人,他们正在欣赏埃尔维斯的录像。门外的扩音器流泻出他的《肯塔基的雨》,我从未听过如此雄浑魅人的声音。继续前行时我将此告诉了马里诺。
“老实说,我是他的歌迷,收集了大量他的CD。”我说。
他难以置信,称得上震惊。
“希望你别四处散播。感激不尽。”
“我们认识这么多年你竟然提都不提?”他大嚷,“你不是在取笑我吧?我真的做梦都没想到,一百万年都不会想到。嘿,那你现在该觉得,我很有品味了。”
等候乘巴士回停车场时我们继续这个话题,开车之后依然如此。
“我记得小时候在新泽西的家中看他在电视上表演,”马里诺说,“我老爸回来了,像平常那样喝得烂醉,大吼着要我换频道。我永远忘不了那情景。”
他减缓车速驶进皮博迪旅馆。
“一九五六年七月,埃尔维斯唱了《猎狗》。那天正是我生日。我老爸进了屋子,骂骂咧咧地关掉电视,我又跑过去打开。他掴了我一耳光,再次关上电视,我又打开了,然后向他走去。那是我第一次对他动手。我把他推到墙上,正式警告那浑蛋要是再敢动我或我妈一根汗毛,我就杀了他。”
“后来他又动过手吗?”泊车员替我打开车门时,我问。
“没有。”
“那真应该感谢埃尔维斯了。”我说。
* * *
[1]Graceland,位于美国田纳西州孟菲斯市,为著名摇滚乐手猫王埃尔维斯·普雷斯利的故居。
[2]Grand Ole Opry,位于美国田纳西州纳什维尔市的乡村音乐圣地。
[3]苏萨(John Philip Sousa,1854-1932)美国军乐作曲家。
[4]汤姆·帕克上校(Colonel Tom Parker,1909-1997),影响猫王一生演艺亊业的经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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