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相信想和你约会的人必定多如牛毛。”进入电梯时我说,露西又划了一下拇指。
“通常在与我相处不久的情况下。”她说。
“我不知道,可直到现在我还没能摆脱你。”
她十分认真。“每次我一打开话匣子,那些男人就会把话题岔开,可是他偏偏喜欢挑战,你知道这种类型的人。”
“再清楚不过了。”
“他一定希望从我这里得到什么,姨妈。”
“想猜猜是什么吗?对了,你要把我带往哪里呢?”
“我也不确定,但我就是有这种感觉。”她打开一扇通往虚拟实境实验室的门,补充道,“我有个相当有趣的想法。”
露西的想法向来不止有趣,通常会令人大吃一惊。我随她进入一个房间,里面陈列着虚拟系统处理器、上下叠放的绘图专用电脑、散置的工具、电脑主板、芯片,以及感应手套和头盔显示器等外围设备。大卷的电线线轴滚落在空荡荡的油布地板四周,露西经常在这里沉浸于虚拟之境。
她拿起一个遥控器,两台视频装置随即开启,我认出那正是死医客寄给我的照片。屏幕上的彩色影像显得无比巨大,我有些不安。
“你这是做什么?”我问。
“一个贯之始终的基本问题是,身临其境是否确实能增强操作者的感知从而提高其工作效率。”她敲着计算机指令,“你始终没有机会融入现场情境——犯罪现场的情境。”
我们一起看着终端机显示的躯骸和残肢,一股寒意流过全身。
“假设你现在有这样的机会呢?”露西继续说,“假设你现在可以进入死医客的房间?”
我想打断她,但她对我毫不理会。
“你会看见什么?你会做些什么?”她说。每当这种时候,她总是几近痴狂。“你会发现多少关于受害者和凶手的线索?”
“我不确定我是否会用这种东西。”我抗议着。
“你当然会。我还没来得及进行声音合成,只有一些罐头音效。‘嘎吱’是东西打开的声音,‘咔嗒’是开关声,‘叮咚’一声通常表示你撞上了什么东西。”
“露西,”她抓住我的胳膊时我说,“你在胡扯什么?”
她小心翼翼地为我的左手套上一只感应手套,确认松紧。
“人们沟通时一般会使用手势。同样,我们也可以用手势,或者姿势和电脑沟通。”她解释道。
手套是黑色莱卡布质地,背面固定着光纤感应器,由一条电线与露西正在操作的髙性能电脑主机相连。她拿起一个连着另一条电线的头盔显示器向我走来,我心里一阵慌乱。
“VPL公司的HRX立体眼镜,”她开心地说,“与太空总署艾姆斯研究中心使用的相同,我就是在那里发现这东西的。”她调整着电线和胶带,“三十五万彩色元素,超高分辨率和广角视野。”
她为我戴上头盔,头盔很沉,而且遮住了视线。
“你看见的是液晶屏,你的基本视频配备。玻璃板、电极和分子的交互作用会产生很酷的效果。你感觉如何?”
“好像要窒息昏倒了。”
我惊慌起来,仿佛是第一次学习水肺潜水。
“不会的。”露西一手将我稳住,极富耐心地说,“放松。一开始觉得恐惧非常正常,我会指引你的。起身,深呼吸,准备进入。”
她进行调整,缩紧我头上的显示器,然后回到电脑前。我一片茫然,失去平衡感,双眼前方各有一个小屏幕。
“好,开始了。”她说,“不确定作用有多大,但试试看总没坏处。”
键盘声清脆地响起,我被丢进了那个房间。她开始指示我如何用手势向前飞或加速,或者相反,以及如何放松和抓紧。我移动食指、弯曲指头、将拇指贴近手掌,然后把手臂横在胸前,冒出一身冷汗。我在天花板上停留了五分钟,然后踏上墙壁,转眼间又出现在覆着蓝布、陈列尸骸的桌子上,踏着证物和死者。
’“我快吐了。”我说。
“保持平衡,”露西说,“深呼吸。”
我打着手势正想说话,却发现自己踩在虚拟地板上,好像从空中掉落了。
“所以我才要你保持平衡。”她看着终端机上我做出的动作,“现在伸出手,用两根指头指向我声音的方向。好点了吗?”
“好多了。”我说。
我站在房间地板上,仿佛置身于那张照片变成的偌大三维空间中。我四下张望,目光所及都是范德作影像强化时我亲眼见过的东西。这就是我此时的感受,而这种感受也决定了我的所见。
墙壁是泥灰色的,有些浅浅的斑驳污点,之前我一直认为这是湿气所致,类似地下室或车库常有的情形。但现在看起来大不相同,污点分布得相当均匀,有些浅得几乎看不见。这几面墙壁曾经贴着壁纸,撕掉后留下了粘贴的油灰,但没有像天花板饰板和窗帘横杆那样换新的。一扇活动百叶窗关闭着,上方有几个小孔,那是旧托架所在之处。
“这里不是案发现场。”我说,心脏一阵狂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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