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尼出去前呢?”我问。
她停下来回想,眼睛倏地一亮。“没错,你问到重点了,那晚从很早起狗吠声就一直持续。事实上,我得发发牢骚,它叫得我简直崩溃了,只差没打电话给它的主人。”
“当时其他客人呢?”我问,“丹尼用餐时有多少客人上门?”
“没有人。”她相当肯定,“他到得很早,比经常来这儿喝酒的人早得多,所以那时店里连个鬼影都没有。我记得没人会在七点前来这里用餐。”
“他离开后,狗继续叫了多久?”
“整晚都在断断续续地叫,和平常一样。”
“是断断续续,而不是一直?”
“要是它整晚都这样叫,谁能受得了。它不是一直在叫。”她机灵地看着我,“你是不是在想,狗一直叫是因为有人在外面等男孩出现——”她用手上的刀指着我说,“我可不这么认为。只要那条狗开始叫,那些没事常来这一带鬼混的家伙就会赶紧跑开,这就是它的作用。那些家伙现在全在那边。”她又用刀比画着。
我再次想起杀死丹尼的那把失窃的西格,寻思着那名警察是在哪里把枪弄丢的。我完全了解黛葛的意思。一般的街头混混会害怕这条巨大、凶猛的狗,担心它的狂吠会引起路人注意。我谢过她出门,在人行道上站了一会儿,观察着狭窄幽暗的街道上间隔稍远、带有污迹的路灯。住宅、建筑物之间的空地上尽是浓密的阴影,任何人埋伏在此都很难被发现。
我看着自己停在对街的车,以及不远处躺着那条蓄势待发的大狗的小庭院。此刻狗十分安静,我沿人行道向北行经几户人家的庭院,想试试它的反应。但它兴致不高,直到我靠近它的围栏才听到低沉如鬼号的嗥叫,吓得颈后寒毛直竖。我打开车门时它用后腿站立,狂吠,猛摇栅栏。
“你只是想保护自己的地盘,对吧?,我说,“真希望你能告诉我昨晚看见了什么。”
小屋楼上房间的窗户忽然滑开。
“笨狗,闭嘴!”一个满头乱发的肥胖男子大吼,“闭嘴,你这只笨狗!”窗户啪塔一声猛然关上。
“好吧,笨蛋,”我对这条本名并非奥特洛的不幸的狗说,“我得走了。”我最后一次环顾四周,坐进车里。
我从黛葛的餐厅往富兰克林贫民区驶去。若按标示的速限驾驶,不到三分钟就能到达警察发现我上一辆奔驰的地点。我在山坡上转了一圈便前往休格低地,以奔驰的性能往下开绝不成问题。这使我联想到其他问题。
凶手为什么要步行到这个推广邻里守护活动的区域来呢?教堂山一带发行自办的时事通讯,居民只要看到窗外情况异常,就会毫不迟疑地打电话通知警察,遑论听到枪声。照此看来,凶手还不如若无其事地回我车里,驶过一段安全距离。
但凶手没有这么做。我想他也许只知道此地的地理位置,对当地的居民生活却一无所知,因为他不是本地人。我想他之所以没对我的车下手,是因为对其毫无兴趣,而且自己的车就停在附近。他不需要为钱偷车,也不缺代步工具。如果当时丹尼被逼着跟他走,这个推论就可以成立。他用餐时,凶手已停妥车步行至咖啡店,在狗吠声中埋伏在奔驰附近的暗处伺机而动。
驶经我在富兰克林街上的办公室时,腰间的传呼机震动起来。我取下传呼机,打开灯以便看清楚。我没带无线电通话器或电话,当即转回办公室后的停车场。我从侧门进入大楼,输入密码,到停尸间乘电梯上楼。白天警铃误响造成的残局已不复见,被罗丝吊在半空的死亡证明书成了诡异的展示品。我坐在办公桌后,回电话给马里诺。
“你到底在哪儿?”他劈头就说。
“办公室。”我抬头望望时钟。
“嗯,我猜你最后一定在那儿。你一个人吧,吃过了吗?”
“这是什么意思,我最后一定会在这里?”
“先见面,我再跟你解释。”
我们约在市区隐秘的林登街饭店见面。我拖了点时间,因为马里诺住在河的另一边,但他动作相当迅速,我到达时他已经端坐在餐厅壁炉前的桌位上。非工作时间,他来了杯啤酒。打黑领结的酒保是位优雅的老先生,饭店内演奏着帕赫贝尔的作品时他正提着一大筒冰块。
“怎么了?”我坐好,问马里诺,“发生什么事了?”
马里诺穿着黑色高尔夫球衫,衣服紧绷的腹部从牛仔裤腰带上鼓凸出来。烟灰缸塞满了烟蒂,这杯啤酒不是他今晚第一杯,也不会是最后一杯。
“你想听听下午误响的警报是怎么回事吗?有人告诉你吗?”他将酒杯举至唇边。
“没人告诉我此事的进展情况。听说有人害怕放射线外漏。”酒保端来了水果和奶酪,“一杯圣培露加柠檬。”我对他说。
“表面如此,实际还有内情。”马里诺说。
“哦?”我皱眉,“为什么你对我的办公大楼发生的事知道得比我还多?”
“因为放射线事件同刚发生那起命案的证据有关,”他又灌了口啤酒,“也就是丹尼·韦伯的命案。百分之百确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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