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给我时间理解,而我的耐性已达极限。
“你是说丹尼的尸体有放射性?”我以为他疯了。
“不是。是你车里的碎屑有放射性。我告诉你,执行这件任务的家伙被吓得半死,我也好不到哪儿去,因为我还进你车里捜索了半天。有人怕蜘蛛怕蛇,我就偏偏克服不了这个障碍。那些曾暴露在越南橙剂(注:一种作为化学武器的除草剂,美军曾在越战中广泛使用。)里的家伙,迟早要死于癌症。”
我简直难以置信。“你在说我车里驾驶座旁边的位子吗?”
“没错。要是我,绝不会再开那辆车。你怎么知道时间长了那玩意儿会不会要你的命?”
“我已经不再开那辆车了,”我说,“别替我操心。但是谁告诉你那些尘埃有放射性的?”
“SEM的操作人员。”
“扫描式电子显微镜?”
“没错,它扫描出里面含铀,让盖氏计数器都失灵了。他们说从没发生过这种事。”
“我相信没有。”
“这才造成大楼里安全部门大恐慌。”他继续说,“那名保安立刻作出了疏散整栋大楼人员的决定。但他忘了一件事:在打破红色小盒上的玻璃拉下扳手时,也启动了消防系统。”
“据我所知,那些装置从来没有启用过,”我说,“我能体谅那名警卫忽略了这个细节。事实上,他可能根本不知道。”可想而知大楼总务主任对此事的反应。“天哪!所有事件的起因都是我的车,就某种意义而言都是因为我。”
“话不能这么说,医生,”马里诺迎视我的目光,神色肃穆,“我不是说过很多次了吗,这么多事都起因于杀害丹尼的混账家伙。”
“我想来杯酒。”
“别自责了。你做了什么我都知道,你有什么感受我也很清楚。”
我搜寻酒保的身影。壁炉的火有点过旺,邻桌四人正高声谈论饭店里的那座“魅惑庭园”,埃德加·爱伦·坡还是个里士满的小男孩时常在这里玩耍。
“他写过一首诗,写的就是这个地方。”女士说。
“听说这里的蟹饼很好吃。”
“我不喜欢你这副德行。”马里诺倾身向前,指着我,“还有,我们接下来做什么?我今晚可以不睡。”
酒保看到我,迅速绕过来。我脱下外套挂在椅子上,改变心意把之前点的霞多丽白葡萄酒改成苏格兰烕士忌。我浑身冒汗,皮肤很不舒服。
“给我一根万宝路,”我对马里诺说。
他半张着嘴瞪着我,觉得不可思议。
“快点!”我伸出手。
“不,你不能抽。”他很坚决。
“我们交换条件,我抽一根你就抽一根,这样可以相互牵制,彼此都少抽点。”
他犹豫片刻。“你不是认真的。”
“天知道我有多认真。”
“在我看来这对你起不了任何作用。”
“我只想体会一下活着的感觉,如果还不算太迟。”
“谢谢你的好意,条件免谈。”他掏出烟盒,磕出两根烟,手握打火机,“戒烟多久了?”
“不太清楚,大概三年吧。”香烟淡而无味,但叼在嘴上的感觉很好,仿佛嘴唇就是为此而生。
第一口烟像利刃般剖开我的肺,我立即头晕目眩,感觉如十六岁那年第一次抽浓烈的骆驼牌香烟一般。尼古丁充斥脑中,就像重游旧地,世界缓缓舞动起来。我纷乱的思绪开始慢慢整合。
“老天,我怀念这个。”弹掉烟灰时我不禁感叹。
“所以别再唠叨我了。”
“总得有人这么做。”
“唉,这又不是大麻之类的玩意儿。”
“我没抽过。若非那些东西不合法,也许我今天也要来一根。”
“该死,你吓到我了。”
我猛吸最后一口烟,扔掉烟蒂。马里诺看着我,表情怪异。每当他无法理解我的作为,便总是这副受惊的样子。
“听着,”我言归正传,“我认为丹尼昨晚被跟踪了,他并非死于抢劫、同性恋性侵害或贩毒这类偶发性犯罪事件。凶手在等他,可能等了一个小时,趁他返回二十八街木兰树下黑暗的停车位时才动手。你记得附近人家养的那条狗吗?据黛葛说,丹尼在咖啡店用餐时它不停狂吠。”
马里诺静静地想了一会儿。“看吧,跟我猜一样,你今晚到那里走了一趟。”
“没错。”
他移开目光,下巴肌肉绷起。“这就是我刚才为什么那样说。”
“黛葛记得当时那条狗一直叫个不停。”
他沉默不语。
“我之前去了一趟。除非侵犯它的地盘,不然它不会叫。否则会越叫越凶。你懂我的意思吗?”
他的目光移回我身上。“一条狗在猛叫,谁还敢在那儿待一个小时?得了,医生。”
“这个凶手非同小可,”我的酒送来了,“这就是我的重点。”
我等酒保离开后继续说:“我认为丹尼是被职业杀手干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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