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诚实之音”服务员咧开嘴笑着问邦德:“你是不是嫌兜里的钱烧包了,哥们儿?”
“我赌110 镑赢。”邦德丝毫没有动摇。
“好吧好吧,反正你心里有底,先生。可是依我看,你准是钱多得有点烧包,要不就是你知道些别人不知道的内部消息。”“诚实之音”服务员收了钱之后交给邦德一张票据,凭着这张票据,如果“中国蓝”——出于某种偶然因素——真的获胜,赌场应该向邦德支付大约2500 英镑:因为赌博需要交8 %的税——所以邦德交钱的时候多付了10 英镑。
邦德回到贵宾席以后,立即感到这里的气氛压抑,有如一块低垂的乌云悬浮在自己头顶。他不喜欢这种观看比赛的气氛。尽管他喜欢女性,这里女人太多,也使他感到压抑。而且她们无论是年老的还是年轻的,都穿戴入时,头上还戴着稀奇古怪的各色帽子。他心里纳闷,看比赛用得着这些吗?
他不得不承认,有些人到这里来纯属为了换一换空气,当天的温度确实非常宜人,天空一碧如洗。另外一些人呢,纯属是为了显摆,是为了吸引那些喜欢采集花边新闻的专栏作家的注意,所以她们都戴着争奇斗艳的头饰。
或许这是一种成熟的消遣方式。想到这些他就感到压抑。为了排遣这种压抑,他走到大酒吧那里,吃掉了两份鲑鱼三明治,喝掉了一小瓶多姆·勃力农牌香槟酒。
按照M 本人的指示,邦德没有携带武器进入贵宾席——他的勃郎宁手枪安安静静地放在汽车里。为了应付万一,他随身携带着笔形报警装置和登喜路牌打火机的复制品——登喜路先生如果知道有人利用他的牌子安装危险的装置,是绝对不能容忍的。
邦德在贵宾席里闲逛了一会儿,最后在围绕遛马场的大树下的阴凉处找了个座位坐下了。他的兜里还揣着M 给他的另外一个通行证——一个伪造得和真品并无二致的通行证,他可以凭证进入遛马场,轻易接近目标人物。没过多久,参赛的马匹穿过远处的围栏开始进入赛场了。邦德专注地观看着,他很快就认出了“中国蓝”。
无论按照什么标准来衡量,这匹马看上去都不成比例。它身上的毛色没有任何光泽,这使它的形象黯然失色,而且使它显得十分怪诞——它给人的印象是,在这样温暖宜人的一个下午,如果真的想让它跑得比小跑快一点,骑在它身上的不应该是个驭手,而应该是一包炸药。邦德进一步仔细观看这个牲口,仍然觉得它是一匹不成比例的马。这并不是说好马不能有个赖形象,人们预料之外的事情过去也时有发生。邦德看着马夫牵着它兜圈子的时候,突然本能地感觉到——在他的特殊生涯中,这种本能的反应往往能够使他死里逃生——他一定能够赢回自己的钱。“中国蓝”身上具备着俗人所无法参透的某种特性。
那么怎么赢呢?实际上他自己心里也没有底。这些年,在赛道上作弊的事情在英国已经不多见了。可以肯定的是,安东·默里克不会倚仗兴奋剂和偷梁换柱等手法,因为,如今反对使用牲口在阿斯考特组织金杯赛的势力相当强大。可是,邦德从心底里感觉到,几乎可以肯定的是,“中国蓝”将获胜。
突然,邦德感到自己脖梗子上的头发根一阵发麻,使他顿生疑窦。他看见一男二女向“中国蓝”走去——驯马师转向他们,把帽子摘下来捧在手上,脸上挂着毕恭毕敬的微笑迎接他们。邦德终于第一次亲眼看到了安东·默里克博士。
邦德离开座位,尽量向遛马场的入口处靠拢。
这男的毫无疑问是安东·默里克;这张脸和他在照片上看到的一模一样。
照片没有披露的是,这张像斗犬一样的脸的上部竟然还有一头浓密的朝后梳拢的白发。这一点使邦德惊奇不已,后来他才想起来,他看过的照片是从前额部分剪裁掉的。另外,任何一张固化的照片都不能反映出人的步态和风度。
墨客邸庄园的主人看起来只有1 米50 高,而且根本不像邦德所想象的具有苏格兰酋长的风度。他行走如风,一拱一拱地前进。他的动作——包括双手、头部、手指和脖子的动作——又快又机械。简而言之,墨客邸庄园的主人安东·默里克博士所有的动作看起来都像是在模仿一只翅膀被抽了筋的鸟。
然而,他内在的特性和他对驯马师说话时居高临下的态度,弥补了他身体上所有的缺陷。即使从很远的距离观看,人们也会敏锐地感觉到,此人的威严几乎完全掩盖了他身体上的缺陷和脾性上的怪诞。邦德心想,这是个天生的领袖人物;这种人日后即或不是人杰,也会成为十恶不赦的魔头。天生的领袖人物总是在少年时代便脱颍而出,并且在小小年纪便确定了自己的道路,不是走向善的巅峰,便是走向恶的极限。
跟随默里克的两位女士打扮得引人注目。邦德甚至觉得,她们打扮得过于招摇和惹眼,只是服装的颜色还不够艳丽。她们都穿着鸡心领的上装和长过膝盖的针织的裙子,每人还套着一件小马甲。
两人中看起来年长的——显然她是马利- 简·马斯金——穿着一套水兵服,衣服上的明线是显眼的白色。她头上还戴着一顶白色的窄边礼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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