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色的噪声又来了——像洪水猛兽一样卷走了他的头盖骨;像哭诉,像抓挠,像刮削,像尖叫,直冲他的灵魂。这一次的袭击像是无数烧红的利器在扎他,永无止境,没有任何降低或者停止的意思,音量反而还在不断地加大,把他围得无处藏身,脑子里塞满了难言的苦痛,耳鼓像要裂开,他整个人像是被吹胀了起来。
当这一切骤然停止的时候,邦德仍然痛苦地尖叫着,他已经步履蹒跚,处于崩溃的边缘,简直就要发疯了。
“谁派你来的,邦德?你来这儿的任务是什么?”
“12 尺长的燃料棒在堆芯里……”
疯狂的噪声再次包围了他,然后再次停了下来。
不管他们用的是什么药物,到此为止它已经完全失效了;因为疼痛在邦德胀大的脑袋里已经占据了主导地位,他能够感知的一切仅仅是噪声和它的副作用。
默里克命令道:“告诉我!”
“我操你,默里克。”邦德顽强地喊道。
“算啦。”邦德听见马利- 简的声音就在自己耳边,声音之大简直振聋发聩。他眨了眨眼睛——好像他的听觉系统和神经中枢已经被强烈的噪声刷新了。“看来我们什么也得不到了。”
“那么,我们就带上他让他旁观。把那姑娘处理完了再处理他。”
邦德对默里克所说的话感到莫名其妙。每一个字他都听得懂,意义非常明确,可是他发现自己根本无法集中精力,丧失了理解话语的能力。每一个字都有意义,都必须明白,然后才能够理解整句话的意思。
他听见一个声音说:“叫盖博来。”
另外一个声音说:“真奇怪,”这是女人的声音,“他的大脑训练得太棒了。一般人到这个份儿上早就垮了,有什么都招供了。或许他说的是真的——寻求刺激的冒险家,然后真的被吓坏了——要么他就是个智力超常的职业杀手。”
“我需要他好好活着;必须把他和那姑娘隔离开。她说出有用的东西来了吗?”
马利- 简·马斯金回答道:“什么也没有,我告诉她邦德先生出了事故,她的小脸儿都吓白了。我认为那小杂种真的和他恋爱起来了。”
“恋爱!恋爱是什么?”默里克不屑一顾地说,“把他弄出去。”
“我想把他一下子结果算啦。”是盖博的声音,接着邦德感到盖博像树干一样的胳膊把自己从手术台上抱了起来。由于他们近在咫尺,邦德甚至可以闻到他身上的气味。然后他突然感到浑身软弱无力,世界离他而去,好像通过颠倒的望远镜看世界一样。然后是无穷无尽的黑暗。
他再次清醒过来,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自己孤零零地躺在一张似曾相识的床上。他又闭上了眼睛,意识再一次离他而去。
他再次醒过来,是被某种声音吵醒的,他无法确定自己睡了多长时间。
他听见自己用嘶哑的声音喊着,让别人不要吵,然后又扯着嗓子喊道:“让我再休息一会儿就好了。”说完他再次昏睡了过去。这一次是进入了真正的梦乡——可不是在行刑室里的那种恶梦——还有音乐相伴:乐队在一支接一支地演奏轻歌剧序曲,拉文德和他靠得那样近,蓝天万里无云,他们倘佯在伦敦圣詹姆斯公园的树荫里。一架返航的喷气机向希思罗机场方向飞去,从他们头顶呼啸而过的时候正在放下起落架。他突然睁开眼睛,头脑已经完全清醒,痛苦完全消失了。
他正躺在东客房里,但是这房间已经变得快认不出来了。所有能够搬走的东西都搬走了——桌子、椅子、落地灯、甚至他正躺着的大床上的各种附加设施也不见了。这时邦德认识到,这次自己是被别的声音吵醒的——是门上电子锁开启时的喀哒声。盖博庞大的身躯占满了门口的过道,他开口说道:
“东家说应该让你吃点东西。”说完他站到了一边,他的帮凶哈米什端着一个托盘进了屋,盘子里放着凉的肉片和沙拉,还有一个大瓶子,装的是咖啡。
“他也太客气了,”邦德笑着说,“我总算醒了,对吧,盖博?”
“你这一觉睡得也够长的,邦德。”
“我能问几个问题吗?”
“问可以,答不答在我啦。”
“现在是早上还是晚上?”
“这傻蛋,晚上。”
“星期几呢?”
“星期二。吃你的饭吧,今晚不再来找你的事儿了。”盖博说话的时候,丝毫不掩饰自己对邦德的仇视,他接着补充了一句:“明儿一早我们全要上路。”门关上,门锁喀哒一声锁上了。
邦德看着吃的东西,突然意识到自己的肚子真的相当饿了。他几口就把肉片吃了个精光。星期二,他心里琢磨着,他们一早就要出发——星期三。
肯定有什么事情。对啦,星期三佛朗科有个约定,要杀什么人。狭窄的通道……
宫殿……马亚尔卡……大功率的气步枪和胶囊子弹。默里克在行刑室里说的话这时又回响在他的脑际,“把那姑娘处理完了再处理他。”默里克是不是指处理拉文德?邦德无法完全确定这一点。差不多整整一夜,他满脑子都在转悠堆芯熔化的方方面面。他半睡半醒,半醒半睡,翻来覆去一直折腾到黎明时分,门锁喀哒响了一声,接着盖博进来扔给他一堆衣裳,让他穿好,并且告诉他半小时之内就开早饭,8 点钟就要上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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