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五号州际公路上车辆稀少,任何车都没有理由紧贴着别人的车。我想起了秋天露西开着我的奔驰出车祸的事,那时也是有人开着车紧贴在她的保险杠后面。我不由得感到一阵恐慌。
“你看得清楚那是什么车吗?”我问。
“看起来像是日产的Z系列跑车,也许是辆旧款280Z,像是这种车。”
他把手伸进外套,从枪套中抽出手枪,放在大腿上,继续盯着后视镜。我再次回头,看见的似乎是一个男人模糊的头部轮廓,那个驾驶者正盯着我们。
“很好,”马里诺低声说,“他惹恼我了。”他稳稳地踩住刹车。那辆车绕了个又长又猛的弯,超过了我们——是一辆保时捷,驾驶者是个黑人。
我对马里诺说:“你这辆车的后保险杠上不会还贴着南方联邦旗帜的贴纸吧?车灯照到就会发亮的那张?”
“是啊,还贴着。”他把枪收回枪套。
“也许你该考虑把它拿掉。”
那辆保时捷已经远远地超前了,只看得到小小的尾灯。我想起了塔克局长威胁说要送马里诺去上尊重多元文化课程的事,他就算上一辈子的课大概也改不了。“明天是星期四,”他说,“我得到第一辖区去看看是否还有人记得我在为那个城市工作。”
“圣诞治安官的案子如何了?”
“他被安排在下周上调查庭。”
“我想他应该被关进牢房了吧。”我说。
“没有。交了保证金,在外面。你什么时候开始加入陪审?”
“星期一。”
“也许你可以想办法逃开。”
“没办法。”我说,“有人会借机大做文章,就算没有,也会对你虚情假意。我应该关注司法的。”
“你认为我应该见桃丽斯吗?”我们已经到达里士满,市中心的建筑物清晰可见。 ·
我转头打量着他的侧脸、日渐稀疏的头发、大耳朵和大脸庞,而他以往用那双大手操控方向盘的姿势不见了。他不记得没有妻子的日子是怎么过的。他们的关系早已摆脱性的火热和迷狂,进入平稳但乏味的固定轨道。我认为他们分开是因为他们害怕变老。
“我觉得你应该见她。”我对他说。
“那么我应该去新泽西。”
“不,离开的人是桃丽斯,她应该来找你。”
11
我们从卡瑞街转入暗寂的温莎农庄。马里诺不想让我独自进屋,便一直驶入我的砖砌车道,盯着被车灯照亮的紧闭的车库。
“你有遥控器吗?”他问。
“在我的车里。”
“你的车停在车库里面,这有什么用!”
“如果你刚才愿意听我的话停在院子前面,我就可以打开大门的锁了。”我说。
“不行,你不能再走那条长长的人行道了,医生。”他非常独断,每当这种时候我知道最好别同他争论。
我把钥匙交给他。“那你就走到前门,从那里打开车库门吧,我在这里等你。”
他打开车门。“坐椅中间有一把霰弹枪。”
他弯腰找出一把枪管长十二英寸、配备八颗子弹弹匣的黑色伯奈利霰弹枪。我突然想到,伯奈利这个著名的意大利霰弹枪制造商的名称,恰好是高特伪造的驾驶执照上的姓。
“保险在这里。”马里诺指给我看,“你只要把它推进去,上下推动,就可以射击了。”
“是否有什么我不知道的混乱状况即将发生?”
他下了货车,锁住车门。
我摇下车窗。“如果你知道我的防盗装置密码会更好。”我说。
“我已经知道了,”他迈步跨过结满露水的草坪,“就是你的生日。”
“你怎么知道?”我质问他。
“你太容易让人看透了。”他的声音传来,而人已经转过篱笆消失了。
几分钟后车库门升起,里面开了灯,灯光照亮了墙上排列整齐的园艺工具、一辆我很少骑的自行车和我的车。每次看到这辆新奔驰,我总会想起露西撞毁了的那辆。
我的前一辆500E非常漂亮、敏捷,引擎部分由保时捷设计。现在我只想要大车。我曾经有一辆S500,大得或许可以同一辆水泥卡车或牵引式挂车拔河。马里诺站在车旁望着我,似乎希望我快点出去。我按响喇叭,提醒他我被锁在了货车里面。
“为什么每个人都想把我锁在车里呢?”他让我下车时我说,“先是早上的那个出租车司机,现在是你。”
“因为你一旦落单就危险了。我得先检查一下你的屋子再离开。”
“没这个必要。”
“我不是在征求你的同意,只是在告知。”
“好吧,请便。”
他跟着我进入屋内。我直接走到客厅打开煤气暖炉,然后打开大门去拿邮件和报纸,我的一个邻居忘了替我收。任何人见了我这栋雅致的砖造房子,都会认为我出门过圣诞节了。
我环顾四周,又回到客厅,查探是否有任何不对劲的地方。我怀疑是否有人想侵入这栋房子,怀疑哪双眼睛曾经望向这里,怀疑什么样的阴暗思想曾经笼罩我住的这个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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