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千叶高举反旗,也许就不用做这个节目了。一郎有那么一瞬怀着这样的期待,但事情都进行到这个地步,企画当然不可能中止。更何况,考虑到公司的窘况,任谁都明白由不得他们挑工作。而且,千叶恐怕是公司里最成熟明理的人,更不可能随口就说不做。
这间房子的格局中空间最大的是客厅,好几架摄影机架在客厅,朝阳台的方向照着。出入口附近,装了照明装置,还有一架矮梯,是给灯光师调节灯光角度用的。
千叶拿出手机贴到耳边,「知道了。」他只说了这一句,便挂了电话,然后转向一郎开口说:「老师到了。」
一郎反射地说:「我去接吧?」
「不用,我去。」
千叶离开房间,不久后便带着安达春辅返来。安达春辅是最近窜红的灵媒,他身后是另一名AD上原毅彦,刚是他开公司的箱型车去接安达,但他途中一定跑到哪里摸鱼了,一郎心想。
上原毅彦是个很懂得钻营的年轻人,头发染成咖啡色,打扮很明显就是干这行的人会有的样子。明明只比一郎早入行一年,却很爱摆前辈的架子。不过,一郎想到在他进来之前,上原都是一个人被奴役使唤,便也就不计较了。
TBN好几次请到安达春辅来当特别来宾,还满受观众欢迎。他给人的感觉是很像能剧演员,常是面无表情,眼睛长长的,可以称得上是英俊吧,今年二十九岁,据说至今已经除过多次严重的灵障,总是一身黑色高领毛衣加黑色西装外套,微鬈的刘海覆在额头上。
千叶开口了:「安达先生,怎么了吗?」
「不好意思。」安达说,「我头有点痛。」
他似乎是期待每个人都了解他这么说是什么意思。千叶顺势问:「有感应了吗?」
安达春辅一接收到灵的波动,就会开始偏头痛。凡是知道安达春辅这个人的,都知道这件事。
安达春辅神情凝重,缓缓环视屋内,然后穿过客厅,靠近面向阳台位于右手边的拉门,门后是一间约三坪大的和室。
安达春辅进了那个房间,所有工作人员都心惊胆颤地跟在他身后,探头看向房里,一郎跟在最后面。
房里铺着已经呈红褐色的榻榻米。安达春辅站在那个房间的中央,像是看着无形之物般,眼神缓缓环视四方。
「就是这个房间了。」安达春辅喃喃地说。
千叶向工作人员说:「喂,那边撤掉,把摄影机移到这个房间来。」
本来已经架设好的摄影机、照明全部移到这间三坪大的和室,这间房隔着一道拉门与另一间和室相连,那边约是两坪大一点。
「把拉门拆下来,摄影机架在小房间那边,一般和夜视两种都要。」
千叶明快地下令。
这时候,主任细田康夫来了。他在大胆的酒红色衬衫外穿着黑色西装外套-戴着浅蓝色镜片的眼镜。
「喂,女主角出场啰。」
细田康夫带来了在节目中负责解说的水木优子。她是个年近三十岁的艺人,年轻时在综艺节目里也算活跃,但现在已不红了。
这算哪门子的女主角啊,一郎在心中咕哝。
不过就是陪着在现场说出体验,这个节目的主角是安达春辅。水木优子戴着太阳眼镜,千叶向她介绍安达,这时候她才摘下了太阳眼镜。
水木优子很有礼地打了招呼,但看得出那是一种习于工作的制式礼貌。有关她的绯闻很多,长得不是特别漂亮,也许是散发着独特的费洛蒙吧,就是很有异性缘。
她从来没有上过情色节目,也不是那种以身材为卖点的艺人,但就是特别受到工作人员的喜爱。很多人背地里毒舌,说她就是靠着那特殊的费洛蒙,才能在电视圈苟延残喘至今。
一郎觉得这些都无所谓,反正对AD而言,节目来宾都是可望而不可及。既然水木优子到了,众人便立刻展开摄影的准备工作,以免浪费艺人的时间-引来经纪公司啰嗦。
在等候水木优子化妆的期间,准备工作总算都完成了。在这阴森森的三坪加两坪多的房间里,只要埋头做事,就能忘掉内心发毛的感觉。
首先,从公寓外开始拍摄,一郎处于无言的紧张中,一手拿着剧本确认流程。他们拍了水木优子与安达春辅的对话,要用在节目开场。
「喂,不要拍到那座电塔比较好吧?」一郎听到细田主任对千叶说。
千叶问:「你是说,有鬼的是这个房间?」
「这里感觉到的波动最强,我想应该是死在这里的人魂魄未散,曾有人在这里自杀。」安达春辅的表情似乎因痛苦而更加纠结。
「应该是名女性,我想是三十多岁的主妇。」
「要是拍到那座电塔,就会被猜出是哪栋公寓,之后被吿上法院可不是好玩的。」
「不用担心,」千叶面无表情地回答,「电塔没有入镜。」
「厉害。」细田油腔滑调地说,「交给小千千,一切搞定是吧。」
千叶闷不吭声,依旧面无表情,不做任何回答。
公司里谁都知道这两个人不合。细田一举一动都像电视圈的人,就是所谓的「圈内人调调」,反观千叶则是具有工匠气质,个性老实又直性子,擅长报导类的纪录片。
在公寓外的对话拍完了,再来还有几场在室内的场景。一拍完这一场,水木优子就回到经纪人车上,事后会利用剪接,让观众以为她一直都待在闹鬼的公寓里,但实际上不可能要她全程配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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