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被吓得半晌动弹不得。天一亮,丁玉梅就对自己的所见所闻有些动摇了:也许是自己的耳朵、眼睛都不中用了?自从儿子死后,那哭声就再也没有了。
迷信的老太太心想,他把立伟的魂儿给叫了去,就再也不来哭了。这就是鬼索命啊。立伟这孩子上辈子一定是欠了谁的。老太太不由心头一哆嗦:要说欠了谁的债,那债主也许就是休了她的前夫,听说后来他一直没娶,不到四十岁就早逝了。
四十多年前的旧帐他还要来讨?老太太的心被揪得生疼。因为这个神秘的原因,丁立伟的早亡对她的剌激特别大,在丁立伟的葬礼上昏厥了好几次。葬礼结束,老太太就拒绝回到石楼去。她对丁小娟说,一回到石楼那个家,心里就难受。
丁小娟就直接从葬礼上把她接回自己家里。当晚,老太太睡不着,痴痴呆呆,嘴里一个劲儿念叨儿子的名字。还不时走到窗前去探看什么。“你们听,那个男人又哭了!立伟活着的时候,他老来哭,立伟死了,他咋还哭呢?”
丁小娟一家被老太太鬼话连篇吓得面如土色,一齐跑到窗前仔细倾听,根本没有什么哭声。丁小娟和丈夫李亚军手忙脚乱把老太太扶上了床,就到处找体温计,找退烧药,乱得不亦乐乎。经过一番折腾,老太太终于睡了。丁小娟却睡不着。她瞪着天花板,口中喃喃地对李亚军说:“你说———咱妈说的,是不是真的?嗯?”
“我咋知道?你明天好好问问她。我也觉得咱哥死得有点儿蹊跷……”
“本来我都联系好了医院和大夫,第二天就可以住院了。怎么就那么巧?当天晚上就犯了病呢?”丁小娟的嗓子不通畅了,她大声吸了一下鼻子,听得李亚军心里也酸溜溜的。“你是说……嫂子?不能吧?”他迟疑地嘟哝了一句。
“反正,我哥不该死得这么早……这事儿我早晚要弄个明白。”她又吸一下鼻子,李亚军就翻身把她搂住了。丁小娟压抑的哭声终于爆发出来。突然,老太太猛地推开了他们的房门,她大惊失色地叫道:“快听快听!那个男人又来哭了……”
丁立伟死后一周。又是星期三。总经理张茜的座驾终于出现在灵生医药公司大门口。虽然无心工作,可她还是不得不到公司来开会。下星期在北京的一个高科技医药保健产品展示会上,自己公司的新产品“新概念瘦身丹”即将隆重亮相,她要就市场部准备参展的情况听一下汇报。这段时间就像经历了一场艰苦卓绝的战争,简直快要耗掉全部精力了。跟一个心脏病人过了十五年半死不活的日子,一旦有了机会,张茜就变成一个不计后果的人。她想起近来所做的一切,就像一个冷血杀手。其实在向丁立伟下手的同时,她的精神上也经受着非人的煎熬。就在她几乎要投降的时候,丁立伟终于死了。那是怎样的不堪回首啊,现在想想,还不寒而栗。
第4章 晚上出门要小心
丁立伟虽然死了,可是才搬掉的这块心上的石头,却很快压在了头上。丁立伟的影子时时刻刻占据着这个家的每个角落,只要一有风吹草动,就叫人心惊胆战。
尽管自己为了这件事已经心力交瘁,但她无论如何要打起精神,把精力集中到工作上来了。近来,公司的业务全靠副总经理姚杰支撑着,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一进电梯,她就一脚踩在那块红色的地毯上,上面三个金色大字:星期三。张茜连忙把眼睛移开,心头却不由抖了一下,现在她从心底里害怕这个不祥的日子。
“哟,来了?怎么不多休息几天?”一进门,就遇到了公司财务总监吴悦。吴悦四十出头,长相平庸却精明过人,身材干瘪却善于打扮,表面斯文却巧言令色。
吴悦那副什么也瞒不过她的鬼精样子,总让张茜觉得她窥测到了自己的一部分隐秘。也许因为吴悦和丁小娟是老同学的缘故吧,张茜对丁立伟那个难缠的妹妹一直心存戒备。出于礼貌,张茜应付了一句,就想擦身而过。吴悦却伸出手来,关切地帮她整了整脖子上的纱巾:“这种纱巾,太滑,不小心就变成这个样子了。”
她低下头,看了看自己的纱巾,并无不妥。吴悦两只白晰的小手还在她的纱巾上忙碌,她只好任凭摆布,并尽量屏住呼吸,拒绝她那双白手上散发出来的浓烈的香水味儿。吴悦很内行地摆弄着张茜的纱巾,突然附在她耳边压低声音说了一句:“晚上出门要小心……”什么?张茜的心禁不住怦怦跳了几下。
表面平静的张茜,此刻内心却慌乱成一团,自己办公室的那扇门就在走廊尽头,距离也就二十米左右,可是张茜感觉好像怎么走也走不到头……
一进办公室,她就立即关严了房门。“晚上出门要小心。”吴悦那句话还在她的耳边,像黄蜂一样嗡嗡地打转。她抽出一条纸巾沾了沾额上的冷汗,像困兽一样在房间里转了一圈。这个吴悦,她到底想说什么?她又知道些什么?
张茜刚拿出一支烟来,女秘书小高就敲门进来,说市场部经理已经准备好了,问她什么时候开始开会。“原定时间。”她毫不迟疑地说。秘书提醒道:“时间已经过了。”张茜突然对自己感到恼火,她马上扔掉香烟:“叫他们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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