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闯不要紧,胡小明可真是开了眼界!房间里到处都是精装的好书,古今中外,新的旧的,天哪,简直让人眼红得恨不得开来一辆车,统统拉走!
胡小明发现,书的主人不仅喜欢文学,喜欢哲学,还喜欢音乐和绘画。但他的书柜中除了精致和莎士比亚全集和西方古典哲学著作外,主要还是关于古玩收藏和研究、考古研究方面的书籍。
他把文学和艺术类的书籍放在最醒目的地方,目光所及,伸手可得,是最方便取用的高度。而那些研究用的书却摆在高高的最上层,那一定是不常看或者根本不再看的缘故。
胡小明想,这也许是个从前的研究人员。现在赋闲了,所以隐居山中,读读名著,养养花草,享受清静的、贴近大自然的生活。“采菊东蓠下,悠然见南山”的日子,也许就是指这种日子吧?只不过住在这里没有菊花可采,却可采到果实累累的荔枝和芒果。
后来,胡小明几次想起这间神秘的别墅,都惦记着还要再来,向主人借几套精装本的英文原版书回来读。
此刻,自己就置身于这座小楼,而且,那些好书就在楼上摆着。胡小明如果不是以这样狼狈的身份和情状到这里来,那该多好啊。她现在就可以马上跑到楼上去,拣自己喜欢的书,捧一堆下楼,坐在大厅里舒服的沙发上,好好读他一个通宵。
可现在不行。
大门外已经传来了脏鞋子踩在木头围廊上的声音。“拓拓!”“拓拓!”好像踏在了她的身上。她的腿,钉子一般钉在了地上,身体僵直着,一动也不敢动。
胡小明的眼睛还没有适应室内的黑暗,这种黑暗是伸手不见五指的,比外面的雨夜还要黑。
她不敢乱走,怕碰翻了什么东西,弄出响声。
腿已经开始要抽筋了,胡小明才不得不咬紧牙关,使出浑身力气,保持好身体的平衡。然后,几乎是一寸一寸地又退回到卫生间里,靠在她刚刚摸索到的洗漱台边,这才敢大口大口喘气,努力平息一下自己的情绪。
大门在响动!
胡小明从卫生间开着的门,就已经感觉得到那两个人粗重的呼吸声,夹杂着小声的对话。
仍然是那种类似昆虫撕咬植物时发出的“嘁嚓、嘁嚓”声。
门被用力地拉了几下,又被重重地推了几下。
然后,一切又归于寂静。
门外的人,有一会儿功夫停止了一切行动。
他们与胡小明僵持着,谁也不发出任何声音,只是双方好像都能感觉到对方的呼吸和心跳。
胡小明觉得这种僵持在一点儿一点儿地蚕食她的信心和耐心,使她的心脏受到莫名的伤害。她强忍住才使自己没有尖叫出来!可是她听到自己的牙齿在互相磕碰着,发出轻微的响声。
她在心里安慰自己说:“不要紧,你是太饿了。等他们一走,就到冰箱里去找东西吃。填饱了肚子就好了……”
其实,现在胡小明连正常的生理需求都已经麻木。她根本没有感到饥饿,只是觉得心里没了底,脚下没了根,身上除了水淋淋的冷汗不停地往外冒,已经快要失去知觉了。
时间好像过了漫长的一年似的,门外还是没有声音。
那两人一定是埋伏在房子周围或门口,在等她上钩。也就是说,他们可能以为她还没到这里,所以事先来蹲守。
还可能是,他们正在观察房子里的动静,所以胡小明绝对不能发出任何声音,否则无异于给人家通风报信儿!
胡小明的嗓子里不停地冒出烟、窜出火来。她强烈需要找点儿水,来解决一下问题。可是现在她能够享用得到的,只有手边这个洗漱池里的自来水,而且还不能开大水龙头。
她记得家里的水龙头每当夜深人静时,只要有人用水,就会发出打嗝般的吼叫,整幢楼都听得到。
胡小明一只手轻轻地摸到了水龙头,一丝儿一丝儿、小心翼翼地旋转着,就像外科医生小心地在病人的肚子上做手术切口那样。她的另一只手接在水龙头的下面,过了很久,才感到有一小滴一小滴的液体流到掌心里。
她赶紧把那点儿液体凑到嘴唇上,一股腥臭苦涩的味道刹时传遍她的口腔和鼻腔,一瞬间,胃肠全部翻了个儿。
胡小明双手死死捂住嘴巴,才算没有发出干呕的声音来。可是却憋出了满眼泪水,一头冷汗。
她明白,这个水龙头已经很久没有人用过了。刚才她吃到嘴里的一定是红红的、浓浓的铁锈和水锈。
现在,这件事提醒了她,她才感觉到这个卫生间里的确有一种不太干净的味道,类似一个家有懒汉或懒婆娘的卫生间,那种缺少勤勉打扫的肮脏气味。
要知道,一个家庭的卫生间应该是一天到晚,永远散发着浴液和香波的鲜美,让人感到强烈的生活气息才对。
难道这房子最近以来没有人住?那么主人呢?
胡小明不死心,她把水龙头再小心地放大一点,听到了极轻微的“嘶嘶”声,与外面的雨声混在了一起,她听不出哪是里面的,哪是外面的。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把自己的头凑上去,双手捧水,把自己前后贴在一起的肚皮填充起来。
然后,她拼命在龙头下面淋自己的头。只有这样,她才能挺下去,等到天亮或者别的什么奇迹的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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