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研三叔叔摆放的鲜花旁再次合掌。虽然这里是铁路沿线,但车声和人声都很遥远,鸟儿也不知何时停止了鸣叫,耳边只能听见微微带着湿气的风回转时发出的声音。我回头一看,大殿对面的一部分墓石映入眼帘,那里长眠着香月家族的遗骸,这里的静寂也许就是死者的静寂吧。
尽管如此,存活在我心中的死者还想说些什么吗?
我想要去听那些闭上眼睛的人在说些什么,但除了风声什么也听不到。我呆了好一会儿。
“那个!”一声惊呼把我打回现实。
只见巫女面色苍白地朝这边跑来。
“你是跟到事务所来的男士一起的吧?”
“是的,怎么了?”
“快跟我来!那个人突然、突然晕过去了!”
我们急忙赶到神社事务所,只见岬老师躺在榻榻米上,神官在一旁照看。我也不知出了什么事,慌忙走到岬老师的左侧。
“他正在询问那天的事情,突然就倒下去了。看样子好像是贫血,这个人是不是有什么宿疾?”
“不,那个……我从来没有听说过。”
岬老师的脸上还有血色,他轻轻摆了摆头,看来头脑清醒着。
“老师!老师!”
“啊啊,还是不要摇比较好,如果是脑震荡的话会很危险。”
我想把手伸过去,这时岬老师稍微睁开了眼睛。
“哦哦,他注意到了。”
“我到底……啊啊,又发生了吗?给你们添麻烦了,已、已经没事了。”
岬老师轻轻直起身来,他虽说没事了,但脑袋还摇摇晃晃。
“老师,您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我在他左侧问道。但岬老师毫无反应,只是愣愣地望着神官。
“老师!老师,我在叫您!”
我大声喊道,他终于注意到了我,转过头来,脸,上困惑与后悔的表情混杂在一起。
“啊、啊啊,抱歉。刚才你说什么?”
“真的没事了吗?如果是贫血的话,再休息会儿吧……”
“不不不!没有贫血那回事,只是有点晕罢了。最近经常这样,果然不能一个人生活啊。一定是偏食造成的营养不足,看来必须得找一位新娘了。”
岬老师转向神官,轻松地说道。他这是故意说给我听的吧,因为看起来这不太像平时的岬老师,他好像在故作明朗。
“刚才话说到一半……那,您听到悲鸣赶过去的时候,香月女士还有意识是吧。”
“是的,在痛苦地呻吟。”
“她没说什么含有特殊意味的话吗?比如人的名字什么的?”
“没有。她只是‘嗯嗯’地呻吟着,我问她怎么样了,她也没有回答。我马上叫了救护车,一直待在她身边,她一句含有特殊意味的话都没说。我没看到她有什么出血的地方,真没想到就那样死了。”
“附近,特别是石阶附近,有没有什么人影?”
“那里长满了樱花树,就算有也很难看见。”
岬老师沉思了一会儿,道:“我知道了。真是十分抱歉,发生了意外的事情,打扰你们工作了。”
说着,他走出了神社事务所。
神社内还是和刚才一样,除了我们以外没有别的人影。
我走在岬老师的左侧,突然冒出一个荒唐的念头,让我心中一紧。岬老师脑袋微微向左偏,用手摸着耳垂,我刚才也是从左侧叫他的。
难道说?不会有那样的事吧。
但刚才岬老师的反应是?
应该确认一下,一个声音在我脑中响起。但事后我又觉得我的动机无非就是好奇,真是令人羞耻的行为。
我咽了咽唾沫,朝着岬老师的左耳叫了一声“老师”。
没有反应。
我惊呆了,停了下来。
岬老师走了几步后注意到了我,慢慢走回来。
他露出了寂寞的微笑。
“……你好像发现了呢。”
“老师……老师你难道——”
“啊啊,我呀,有时候左耳什么都听不到。不过,过一会儿就恢复了,我的医生朋友说这是严重的听觉障碍。”
“是疾病吗?”
“嗯,也不是生来就是,是从进了高中开始才听不见的。你知道突发性重听吗?”
我第一次听说,于是摇摇头。
“这是重听的一种,什么原因也没有,一只耳朵就突然什么都听不见了。与以噪声和耳机为原因的重听有所不同,有人说这是内耳障碍,有人说这是病毒感染,现在原因还不明。每年有三万五千个患者接受治疗,但研究没什么进展。”
原因不明——
“正是如此,冈为没有明确的疗法,被指定为一百三十种特殊疾病中的一种。不同的人症状不同,要么是耳中无故作响,要么是声音破碎或者走样,伴随症状是恶心与眩晕,很容易被误诊。虽然多少有点听力低下,但因为能够正常对话,有的人也没被诊断出来,所以有很多延误治疗的例子。本来早期治疗和安静十分必要,如果发现得晚,被治愈的可能性就会大幅降低。一般来说症状出现两周以来是最佳治疗时间,非常不幸的是当时第一个给我看病的医生不够专业。一开始我感觉好像耳朵进了水,然后这种感觉时而消失时而出现,后来症状出现的频率越来越高,某一天合唱时突然就晕倒了,左耳也听不见了,这个时候已经晚了。”
52书库推荐浏览: [日]中山七里译者:谢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