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远的肖邦_[日] 中山七里/译者: 林美琪【完结】(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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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吃一惊。

  〈波兰的肖邦〉——虽然康明斯基提过,但这种说法还不是很公开,而且是属于传统对肖邦的解释,再说,只有波兰人才会顽固执着于这种对肖邦的既定印象。

  对波兰以外的外国人而言,这句话甚至可以视为专门拒外国人于门外的暗语。反过来说,是外国的历届参赛者都无视于这个暗语吗?或者是他们一直藉反驳这个暗语来证明自己的存在价值?

  然而,岬却一副理所当然似地用这个解释、这个标准来聆听杨的演奏。

  音乐是世界共通的语言——很多人这么说。但,开这种玩笑的不过是个半吊子,他们只能感受到音乐这个最大公约数而已。事实上,很多音乐只能在特定的场所,特定的关系条件中才能成立。就算能陶醉于福音音乐的美声中,但能真正领悟完成该音乐前的背景故事的,又有几人呢?肖邦的情形也是一样。他遗留下来的练习曲、夜曲、诙谐曲、叙事曲、圆舞曲,每一首都如宝石般晶莹璀灿,但了不了解原石的黑与研磨的过程,理解度就可能有天渊之别。因此,能切身体会他的痛苦的,终究唯有受尽镇压、长期被欺凌的波兰人了。

  不必多说也明白,这个叫做岬的东方人对肖邦及波兰有很深的理解,而且甘受波兰人的排他性。

  杨突然在意起这名青年了。

  而且在刚才想问问题时,就被他先发制人了。

  「杨,你坏坏,岬的第一个朋友明明是我的。」

  杨正穷于回答,岬巧妙地帮忙解危。

  「在当朋友之前,玛丽妳是我的老师啊。」

  「那,给我学费。」

  「啊?」

  「岬也是钢琴家吧?」

  「嗯,是……」

  「那就弹钢琴给我听。」

  「这个嘛……」

  跟小孩子讲话只要配合她就好了,干嘛岬还那么认真回答。

  「真对不起,因为钢琴很难搬过来,所以现在没办法在这里弹。」

  玛丽有点不高兴地点点头。

  「好吧,时间和地点你决定就好,但要弹我喜欢的歌曲才行。」

  「妳要点的是?」

  「嗯,是这一首。当、当。当啦啦啦啦、当当、当……」

  玛丽的音程没错,但,这首旋律有名到不行,一听就知道曲名了。

  「啊,肖邦的夜曲第二号呢。」

  「我不知道这首歌的名字„」

  「是不是这样唱?当、当。当啦啦啦、当当、当。」

  「对对对!当、当。当啦啦啦啦、当当、当。当啦啦啦啦……」

  岬和玛丽开始合唱起来。要插进去得抓时机。

  「玛丽,妳最喜欢的不是《小狗圆舞曲》吗?」

  「你就只会弹短的。」

  「岬,可以再问一个问题吗?」

  「好,请问。」

  「要参加肖邦大赛得有两名音乐相关人士的推荐。不知道推荐你的是谁和谁?」

  「一位是日本肖邦协会的户部教授,另一位是直到去世前都还很活跃的钢琴家。」

  「直到去世前都还很活跃的钢琴家?」

  「我想你也知道才对,就是受全世界乐迷喜爱和景仰的柘植彰良先生。」

  「彰良·柘植……!」

  不可能不知道。以钢琴家为目标的人不会不知道这个名字。很遗憾在去年过世了,他是一位被誉为稀世拉赫曼尼诺夫琴手、长期君临古典音乐界的艺术大师。杨也收藏了相当多他的CD。对拉赫曼尼诺夫有兴趣的人而言,他的地位就像是不得不通过的里程碑。

  这人的实力竟通过柘植的认证——杨的眼睛眨巴眨巴地盯着岬。

  事到如今才后悔,当初若是更好好听进康明斯基的忠告就好了。

  十月七日,第一次预赛的最后一天。

  会场人口早已门庭若市。

  杨锧进人潮缝隙,朝表演厅前去。有位之前因某种原因被热烈关注的参赛者将在今天出场,而杨一早来到这里就是为了观赏他的演奏。

  在表演厅入口处,和一名高个子的男人撞上肩膀。

  「对、对不起!」

  「对不起。」

  和转身过来的人四目相对,两人互看了半晌。

  「瓦莱里·卡卡里洛夫?」

  「你是……杨_史蒂芬斯?」

  然后,两人不约而同伸出手。卡卡里洛夫手的皮肤细滑如白瓷,但关节突起得好难看。这就是钢琴家的手指。

  「我听了你弹的诙谐曲二号,真的很棒。」

  「你的叙事曲才厉害呢。我已经听腻了波兰风的演奏,所以你的弹法相当刺激。」

  「还有,你在练习曲十之一速弹后,又继绩弹十之二,这才恐怖呢。这需要多惊人的体力啊。肖邦大赛后,你打算参加奥运吗?」

  「卡卡里洛夫,你的波兰语怎么说得这么好?」

  「喔,我来波兰好几次了,是会讲些日常生活用语啦,但就算语言能通,想法好像还是不太沟通得来。」

  卡卡里洛夫卑怯似地缩起肩膀。

  「我知道我们国家和你们的渊源……你们好像都把音乐和政治扯在一起,但我不过是来弹钢琴而已。」

  「把观众的头当南瓜就好了,反正真正评审的只有十八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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