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彪见状,赶紧也跪了下去:“属下愿与萧将军一起领罪!”
“你当然也跑不了!”李世勣瞪了他一眼,“若圣上能让你活着回家去种地,你就该谢主隆恩了!”
桓蝶衣闻言,顿时不平,大声道:“大将军,胜败乃兵家常事。咱们玄甲卫的人又没有不死之躯,碰上强敌自然免不了伤亡。当时,王弘义足足有几百号训练有素的手下来抢人,个个都是悍不畏死的亡命之徒,我们寡不敌众,这才……”
“行了行了,这些奏折里都写着,无须你再啰唆。”李世勣不耐烦地摆摆手,“圣上要的只是结果,你懂吗?若你们把王弘义抓回来,死几个弟兄还好说,可现在不但损兵折将,连人都被抢回去了,你让我这个大将军如何解释?让圣上和满朝文武做何感想?!”
“反正我们已经尽力了,人被抢回去我们也没办法。”桓蝶衣翻了个白眼,“您要是不满意,那现在就把我们三个拉出去砍了,顶多在奏折上添一个左将军、两个旅帅,权当我们昨天也壮烈殉国了。”
“你!”李世勣气得脸都青了,霍然起身,指着桓蝶衣和罗彪,“你们两个,都给我滚回家去,停职养伤,听候发落。”然后又指着萧君默:“你,跟我入宫请 罪。”
李世勣和萧君默一前一后,走在太极宫长长的甬道上。
李世勣神情凝重,萧君默则几乎面无表情。
两人一路沉默,直到迈上两仪殿前的丹墀,李世勣才忽然停住脚步,回头凝视着他。萧君默不解:“您……这么瞪着我干吗?”
“裴廷龙是你杀的吧?”李世勣忽然幽幽地冒出一句。
萧君默一怔,旋即笑了笑:“师傅您开什么玩笑?这种话要是让别人听见,我就是有八个脑袋也不够砍。”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李世勣冷冷地丢下这句话,大步朝前走去。
萧君默苦笑了一下,赶紧跟上了他。
一迈进两仪殿的殿门,萧君默便感觉一股肃杀之气扑面而来。
因为,皇帝正面朝屏风,背对他们站着。
这显然是极为不祥的信号。
二人行至御榻前,跪地行礼,高呼万岁。李世民沉默许久,才莫名其妙地说了八个字:“廉颇老矣,尚能饭否?”
李世勣一震,当即明白了皇帝的意思,便摘下官帽,连同奏折一起举过头顶:“臣无能,请辞玄甲卫大将军一职。”
李世民依旧沉默。
赵德全心领神会,便轻轻走过来,接过了官帽和奏折。
“你下去吧,萧君默留下。”李世民淡淡道。
“臣……告退。”李世勣跟萧君默对视了一眼,轻声一叹,躬身退下。
萧君默万万没想到,皇帝居然如此轻易、二话不说就罢去了李世勣的职务。这么决绝的做法,以前从未有过,可见皇帝对玄甲卫此次的表现是多么失望和愤怒。想到师傅被自己连累而丢官,萧君默心里不禁充满了愧疚。
片刻后,李世民终于转过身来,坐在了御榻上。赵德全赶紧奉上奏折。李世民接过,却看都不看就扔到了御案上,沉声道:“朕不看折子,你口述吧。”
“臣遵旨。”
萧君默微微清了下嗓子,开始讲了起来,可刚一讲到他带人潜入藏风山墅时,李世民便打断了他:“据朕所知,昨天的行动,你和李世勣事先都瞒着裴廷龙,这是何故?”
“回陛下……”萧君默故意停顿了一下,才接着道,“臣有私心。”
李世民目光一闪:“什么私心?”
“臣不敢欺瞒陛下。臣与裴廷龙向来不睦,故而此次行动,臣欲独贪大功,便怂恿李大将军对裴廷龙隐瞒了消息。臣有罪,请陛下责罚。”
萧君默知道,要成功地包装一个谎言,最好是先抛出一些真实的、对自己不利的细节,这样才能减轻对方的戒备心理。
“你当然有罪,不过够不够杀头,够不够族诛,朕还得听你往下说。”
“是。”萧君默继续讲述,当讲完王弘义被魏王下药迷晕,自己现身劫人之后,便主动抛出了第二个真实的细节,“陛下,臣犯下的第二条罪,是私自让辩才之女楚离桑和另外一些朋友,参与了昨天的行动……”
昨天楚离桑和郗岩等人都暴露在了魏王及其手下府兵面前,萧君默不可能隐 瞒。
“朕感兴趣的便是这个。”李世民显然已经从李泰那儿得知了这部分情况,“说吧,你为何这么做?”
“回陛下,臣这么做,原因较为复杂,既有出于个人利益的私心,也有出于行动考虑的公心。”
“哦?”李世民冷笑,“看不出你这么做还有‘公心’。也罢,朕且听你说说 看。”
“谢陛下。臣说的私心,还是与裴廷龙有关。由于臣不想让他抢功,便不敢兴师动众,怕动作太大会泄露消息。因此,臣昨日只带了十几名心腹部众上山,却又担心王弘义会在山墅附近埋伏人手,便让楚离桑等人参与了进来。臣这么做,当然不合朝廷规矩,所以臣自认有罪,可臣的目的也是想把王弘义抓获归案,完成陛下交代的任务。就此而言,臣自忖亦有些许公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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