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泰面无表情道:“我早有预感。”
杜楚客急得直搓手:“看来圣上这回真的是寒了心了,这可如何是好?”
“山实兄少安毋躁。”刘洎一脸沉静道,“如此非常时期,更要沉着应对,比如殿下刚才就做得很好,不着痕迹地让赵德全回宫传话,让圣上知道殿下的打算,实在高明。”
刘洎现在已经是宰相,说话自然比过去更有分量。杜楚客心里虽然还是不服他,但表面上却不得不忍让三分,便不作声了。
“我躲在家里修苦行,顶多就是让父皇放心而已。”李泰苦笑了一下,“可是这储君之位,这辈子恐怕是与我无缘了。”
“殿下切莫灰心。”刘洎意味深长地看着他,“只要太子尚未登基,变数就随时存在,最后鹿死谁手,尚在未定之天!”
李泰勉强笑笑,没再说什么。
第六章 权谋
“我要不玩权谋,如何帮你正位东宫?又如何帮你君临天下?”萧君默淡淡一笑,“我行于黑暗,只为让你立于光明,你不来点掌声,还发牢骚?”
甘露殿内殿,李世民听完赵德全的禀报,沉默了半晌,才问道:“青雀那封信是怎么写的,还记得吗?”
赵德全想了想:“回大家,老奴昏聩,只记得最后几句。”
“念来听听。”
“老奴遵旨。”赵德全清了清嗓子,朗声道,“弟子摄此心马,每渴仰于调御;垦此身田,常载怀于法雨。若得师资有托,冀以祛此六尘;善尊启行,庶无迷于八正。”
李世民听罢,这才露出一丝笑容:“嗯,是青雀手笔,文采倒是一如既往地好,只是不知,他是否真心实意想‘摄此心马,垦此身田’。”
“回大家,魏王正值血气方刚之年,此番愿意摄心闭关、修持一个月的八关斋戒,必是下了极大的决心。仅此一点,老奴便认为值得嘉许。”
李世民不置可否,又问:“你告诉他朕的意思之后,他做何反应?”
“正如大家之前预料的一样,很震惊。”
“震惊之余呢,有没有不忿之色?”
“这倒没有。据老奴所见,魏王这半年来深居简出,似乎想通了一些事情,遇事比以前沉着了不少。”
“他要真能想通,倒也不枉朕一番苦心。”李世民想着什么,沉沉一叹,“你瞧瞧朕这几个儿子,青雀是千方百计想夺嫡,祐儿是在齐州造反,承乾昨日在东宫还把魏徵气晕了,哪一个让朕省心?朕这个君父,当得可真是如临如履、身心交瘁 啊!”
听皇帝发牢骚是件很尴尬的事情,既不能随意附和,更不能出言反驳,就连安慰都不太好找说辞。赵德全眼珠子转了转,忙道:“大家莫太焦心,保重龙体要紧。都说龙生九子,个个不同,虽说有那不安分的,但大部分还是守规矩的……”
“朕知道你想说什么。”李世民冷笑着打断他,“你是不是想说,恪儿和雉奴就是守规矩的?”
赵德全慌忙俯首,不敢答言。
“朕倒是听说,恪儿自从回长安后,就跟道宗、敬德那两个老家伙打得火热,也不知在谋划什么。还有雉奴,看上去老实巴交,可前阵子也没少往玄甲卫跑,东打听西打听,李世勣不敢跟朕说,可不等于朕什么都不知道。”
赵德全听得心惊,很想说大家您如此明察秋毫,下面的臣子也不好当啊!
不过这种话当然不能说出口,所以赵德全只好深深俯首,保持沉默。
李世民伸手在御案上扒拉了几下,从堆积的案牍中抽出一卷,展开来看着,眼神极为复杂。赵德全暗暗瞥了一眼,知道那是齐王李祐的自供状。
齐王李祐被押回长安后,便囚禁于赵德全管辖的内侍省,不许跟任何人见面。皇帝命他写自供状,他下午刚刚写好,由内侍省的宦官呈了上来。皇帝翻来覆去看了好多遍,却什么都没说。赵德全知道,皇帝此刻的心一定是在流血,因为齐王事涉谋反,论罪当诛,可毕竟是亲生骨肉,又很难下这个狠手。
李世民闭上眼睛,突然把那份自供状掷到了地上。
赵德全一惊,连忙捡起来,轻轻放回了御案。
“这东西你也看了,有何想法?”李世民仍旧闭着眼睛,用力按压自己的太阳 穴。
“回大家,恕老奴愚钝,不知大家想问什么?”
“这小子对自己的罪行轻描淡写,却把萧君默骂了个狗血喷头,说萧君默陷害了他。你怎么看?”
赵德全思忖了一下,道:“此案参与之人众多,刑部刘德威也奉大家之旨去了齐州,一干涉案人员均有供词,要说萧君默陷害齐王,恐怕难以采信,想必只是齐王的激愤之词。”
李世民“嗯”了一声,又问:“那你说说,萧君默这个人怎么样?”
“这个年轻人颇有才干,对朝廷也算忠心,只是……”
“只是什么?”李世民倏然睁开眼睛。
赵德全想了想:“只是这个年轻人身上,似乎有一种与他年龄不太相称的东西,老奴……老奴也说不清楚。”
52书库推荐浏览: 王觉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