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安俨这才发现,萧君默提出的这个办法其实是个两全之策,目的都是保护他家人的安全。相形之下,对付太子的事反倒退居次要地位了。意识到这一点,他心中大为感动,道:“盟主,倘若太子放弃行动,那……那咱们岂不是白忙了一 场?”
“来日方长,我就不信太子能安分多久。只要咱们睁大眼睛盯着,就随时都有机会。”萧君默笑笑,指了指案上的茶碗,“来吧,别光说话,尝尝我煮茶的手 艺。”
离开了忘川茶楼,萧君默和李安俨随即分头行动。
萧君默来到武候卫衙署的大将军值房,找到李恪,把事情跟他说了。
“没问题,我待会儿就入宫向父皇上奏。”李恪道,“可我有个问题。”
“你说。”
“要是父皇答应了,东宫也打了退堂鼓,咱们岂不是功亏一篑?”
“宁可日后再找机会,也不能累及无辜。”萧君默决然道。
“你这人的毛病就是心太软。”李恪叹了口气,微微讥笑道,“似你这般妇人之仁,如何做得大事?”
“古人行一不义、杀一无辜而得天下尚且不为,你若踩着李将军一家人的鲜血上位,于心何安?”萧君默反唇相讥。
李恪冷哼一声:“孟老夫子说这个话,是他太过迂阔!君不见,吴起为了功名,不惜杀妻求将?刘邦当年为了逃命,把一双儿女三次踹下马车?”
“那是吴起和刘邦,不是我,也不是你。”萧君默看着他,“除非你想告诉我,你跟他们是一样的人。”
“如果我说是呢?”李恪笑道。
“那只能怪我眼瞎。”萧君默道,“从此你我分道扬镳,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
“这么绝情?”
“道不同不相为谋。”
李恪呵呵一笑:“拥我上位,你将来就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宰相,难道你不想要?”
“不就是宰相吗?不稀罕。”
“宰相都不稀罕?”李恪眼睛一瞪,“莫非你还想当皇帝不成?!”
“怎么,”萧君默淡淡一笑,“怕我跟你抢?”
“有种就放马过来!”李恪道,“不过你要跟我抢,也得先当权臣再篡君位吧?那不也得先辅佐我当上皇帝吗?”
萧君默一听,蓦然想起自己的身世——实际上,作为隐太子唯一在世的遗孤,原则上他也是有权继承李唐皇位的,还真不必像李恪说的那样,“先当权臣再篡君位”。换言之,假如真要抢这个皇位的话,他和吴王、魏王乃至太子,其实都具有同样的资格。从某种意义上说,他甚至比他们更有资格,因为大唐皇位本来便是隐太子李建成的,就算他加入夺嫡的行列,也只是拿回本来便属于自己的东西而已。
想到这些,萧君默不免在心里苦笑,嘴上却道:“我只辅佐君子,你若把吴起和刘邦视为楷模,那你就是小人,请恕我不能奉陪。”
李恪哈哈大笑:“行了行了,我鄙视他们可以吗?说正经的,若父皇不答应我的奏请,太子明晚照常行动的话,我该怎么做?”
“你就当事先什么都不知道,只需暗中盯住太子的一举一动,等他一发难,你便把他拿下。我已经叫李安俨吩咐下去了,他在百福殿那二十五名手下,到时候都听你的。”
李恪点点头:“除了在宫里动手,太子同时也会对尚书省和魏王府展开行动 吧?”
关于太子的政变计划,萧君默并未向李恪全盘透露,只跟他讲了太极宫这部分,因为另外那两个部分关涉到许多秘密,暂时还不能让他知道。现在听他问起,萧君默只好敷衍道:“别的事你就不必操心了,我自有安排。”
李恪看着他,忽然有些不悦:“兄弟,我对你言听计从,可你却什么都瞒着我,这不厚道吧?”
“我是谋士,需要综观全局,才能谋定后动;你是主公,只要得到一个满意的结果就够了,何必知道那么多细节,”萧君默也看着他,“除非你想跟我换个位 置。”
“什么话被你一说都好像挺有道理。”李恪哂笑道,“你这张嘴,怎么就这么厉害呢?”
“反正你又不是头一回领教,习惯就好。”萧君默笑着拍拍他的臂膀,“该干正事了,回见。”
说完,萧君默便转身走出了值房,一边走一边头也不回地挥了挥手。
李恪看着他离去的背影,神情忽然有些复杂。
他在想,像萧君默这样的人,还好是自己兄弟,假如是对手的话,那就太可怕 了。
这日午后,王弘义一身商人装扮,从东北角的一个小门进入了魏王府,由管家领着径直来到了书房。刚一走到门口,他便听到里面传出一阵剧烈的咳嗽声。
李泰脸色苍白,照旧裹着那件厚厚的狐裘披风,怔怔地坐在书案后。此时书房里烧着好几盆炭火,王弘义一进来就感觉有些热意,可魏王仍是一副瑟缩畏冷的样子,看起来果真病得不轻。
见王弘义进来,李泰也未起身,只是屏退了下人,示意他到身旁来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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