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逗我了。”楚离桑白了他一眼,“你知道我不是那种不识大体、睚眦必报的人。假如太子谋反得逞,社稷必定分崩离析,到时候别说长安,整个天下都会大乱。我怎么会不考虑这些?你又怎么会不懂我?”
“对,我懂你,你也懂我。”萧君默笑,“这就是世人常说的心心相印吧?”
“错,这叫英雄所见略同!”楚离桑又娇嗔地白了他一眼,“别废话了,快告诉我,太子的谋反计划是什么,你又是怎么防范的?”
萧君默这才收起笑容,目光渺渺地望向太极宫:“咱们说话这会儿,太子很可能已经动手了……”
百福殿中,觥筹交错,欢声笑语,宴会已接近高潮。
按原计划,杜荷此时便应借故离开百福殿,到附近的千秋殿和承庆殿召集事先潜伏进来的东宫兵,带他们包围百福殿,配合李承乾行动。
然而,让李承乾意想不到的是,酒过三巡之后,杜荷刚想离席,就被喝得满脸通红的尉迟敬德给拦了下来,硬要叫他一块喝。杜荷无奈,只好陪他喝了两杯,可尉迟敬德还是不依不饶,骂他喝酒跟娘们似的,一点都不痛快。杜荷满心恼怒,却又不敢发作。
李承乾心下焦急,频频给李元昌使眼色。李元昌赶紧上前解围:“尉迟将军,人家驸马爷喝多了内急,你总得让人家上一趟茅房,回来再跟你喝吧?”
尉迟敬德两眼一瞪,粗声粗气道:“他内急你咋知道?莫非你是他肚子里的蛔 虫?”
李元昌看出这老家伙已经醉了,懒得跟他计较,笑道:“老将军兴致这么高,不如让本王陪你喝几盅?”
“王爷此话当真?”
“这还有假?”
“好!”尉迟敬德忽然抓过食案上的一只酒壶,往他手里一塞,“要喝就喝个尽兴!”
李元昌慌忙接住,却登时傻眼。
趁二人说话的当口,杜荷拔腿想溜,不料尉迟敬德反手一捞,牢牢抓住了他的手臂:“驸马爷,咱的事还没完呢,你就想溜?”说着也抓起一只酒壶塞给了他,然后自己操起一壶,哈哈大笑道:“来,有种的话,咱仨就一块把这些酒干了!”
李元昌和杜荷面面相觑,都哭笑不得。
“怎么,都了?”尉迟敬德一脸不屑,“你俩还是不是爷们?”
就在三人僵持之际,坐在尉迟敬德邻座的李道宗看不过眼,便走了过来:“我说尉迟,你就节制一下吧,哪有人像你这么喝酒的?”
尉迟敬德斜眼看他:“你不服吗?不服你也来呀!”
李道宗苦笑了一下,凑近他,低声道:“敬德兄,这可是在宫里,不是你自己府上,况且圣上还在这儿呢,你就别让汉王和驸马爷难堪了,万一闹起来对谁都不 好……”
“李道宗,你把话说清楚,啥叫我让他们难堪了?我跟他们喝酒是看得起他们,若换成你,一个小小的江夏郡王,我尉迟敬德还瞧不上呢!”
李道宗一听,脸上顿时挂不住了,正色道:“敬德兄,我是看在多年的交情上才对你好言相劝,你可别好心当成驴肝肺!”
“你少教训我!”尉迟敬德怒目圆睁,“老子今儿高兴,爱怎么喝就怎么喝,关你李道宗鸟事?!”
“尉迟敬德,你嘴巴放干净点!”李道宗也怒了,“这儿可是太极宫,容不得你放肆撒野耍酒疯!”
“哟嗬,还跟老子来劲了!”尉迟敬德狠狠把手上的银质酒壶往地上一掼,抡起拳头,不由分说砸在了李道宗的右眼上。
李道宗猝不及防,仰面跌坐在地。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李元昌和杜荷不禁大惊失色,一时竟手足无措。
李承乾霍然起身,脸上写满了惊骇。
李恪淡淡地瞟了李承乾一眼,不动声色。
附近的皇亲国戚们都被这一幕惊呆了,不过隔得较远的大部分宾客并未察觉,依旧在推杯换盏、笑语喧哗。直到看见皇帝李世民面无表情地离开御榻,一步步走了过来,整座嘈杂的大殿才慢慢归于沉寂。李道宗慌忙从地上爬起,右眼眶黑了一圈,神情煞是狼狈。
李世民走到尉迟敬德和李道宗中间,左右看了看,冷笑:“打呀,怎么不打了?二位都是我大唐的开国元勋,都是在战场上杀敌无数的主,今儿倒在这里对上了!很好,那就当着朕和众位宾客的面,好好打一场,让朕看看二位是不是宝刀未老,也让大伙开开眼,领略一下二位老将的雄姿和风采!”
李道宗大为尴尬,赶紧跪地叩首:“圣上恕罪,臣与尉迟将军只是……只是闹了点误会,并非打架斗殴,还望圣上明察。”
此时尉迟敬德也终于清醒过来,急忙跟着跪下:“对,李尚书说得对,臣和李尚书只是闹着玩的,并没当真……”
“闹着玩?”李世民冷笑,“你们俩加起来都一百岁了吧,玩性还这么大?既然你们童心未泯,不如朕就放你们回家去含饴弄孙好了。如此一来,你们可以玩个尽兴,朕也眼不见为净,岂不是大家都好?”
李道宗和尉迟敬德面面相觑,都不敢答言。
此时,李承乾就站在李世民身后三步远的地方,右手紧紧抓着那根从不离身的金玉手杖。他的心脏在剧烈地跳动着,仿佛随时要从胸腔里蹦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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