尉迟敬德这一闹,原定的计划就被彻底打乱了。
本来李承乾的计划是:让杜荷去千秋殿和承庆殿,召集事先埋伏在那儿的百余名东宫侍卫,带他们过来包围百福殿;与此同时,守在殿门外的韩聪在听到酒壶掷地的声音后,便要做好准备,只等第二个信号——李承乾踹翻一张食案,便带人冲进来,劫持皇帝和众宾客。
可是,该死的尉迟敬德方才碰巧掷了酒壶,韩聪一定会误以为这是李承乾发出的信号,现在肯定都已经拔刀出鞘了!
然而,杜荷眼下出不去,也就通知不到千秋殿和承庆殿的人手。李承乾不免担心,如果以现有殿门外这五十人发起行动,李安俨那二十五名手下能否听命于己?万一待会儿他们慑于父皇的赫赫天威而临阵倒戈怎么办?
李承乾焦灼地思考着对策,额头瞬间沁出了细密的汗珠。
就在这时,李世民忽然沉声一喝:“来人!”
李承乾心头猛地一颤,下意识地握紧了手上的金玉手杖。他的手背因过于用劲而青筋暴起,每一根手指的关节都在微微颤抖。
听到皇帝的喝令声,外面的“禁军”不太正常地沉默了一小会儿,才把殿门推开,然后韩聪便带着十九名手下大步跨进殿门,径直朝李世民走了过来。
一般而言,大殿的守卫听到皇帝召唤,通常只会进来二人或四人,此刻却一下进来了二十个人,这绝对不正常!何况他们的表情都那么奇怪,面孔又都那么陌 生!
李世民目光如电,倏然射向韩聪:“站住!”
天子的威严果然是无法抗拒的——韩聪等人虽然极不情愿,但还是不由自主地齐齐停下了脚步。
李世民正待继续喝问,耳边忽然传来“铿”的一声轻响,余音悠长。
这显然是某种兵器出鞘的声响,却又不同于刀剑。今夜宫宴,任何人都不许携带兵器上殿,到底是何人如此胆大妄为?!
李世民当然不会想到,在他身后抽出兵器的人正是李承乾;而更让他没想到的是,李承乾的兵器居然是从那根片刻不离身的金玉手杖中抽出来的——这是一把二尺来长、造型极为罕见的“细剑”;由于剑身很窄,所以到了剑锋之处已然收缩为三棱之状,看上去更像是一把尖锐的锥子。
此刻,李承乾正用这把独一无二的细剑抵住了李世民的后颈。
事已至此,除了立刻劫持父皇,他已别无选择。
见此一幕,所有人不禁都目瞪口呆,整座百福殿一下子鸦雀无声。
李恪静静地看着李承乾,嘴角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
尚书省位于皇城承天门大街的东侧,是一座前后七进的庞大建筑,今夜聚宴之地是在第四进的都堂。侯君集率众杀入后,由于守卫毫无防备,所以纷纷被杀。侯君集一路如入无人之境,不消片刻便杀到了都堂前的戟门处。
此刻,长孙无忌和众官员仍旧在灯火通明的堂上开怀畅饮,喧哗之声阵阵传出,丝毫没有人意识到一股杀机已逼至眼前。
侯君集站在戟门之下,远远望着长孙无忌春风得意、笑逐颜开的样子,眼中射出一道寒光。
他手握滴血的横刀,走下台阶,大步跨入庭院,踏着青石甬道朝都堂步步逼 近。
六七十名亲兵紧随在他身后,每个人的眼中都闪烁着兴奋和贪婪的光芒,仿佛一世富贵就在前方,唾手可得。
五十步,四十步,三十步……
直到侯君集率众行至庭院中央,堂上的官员们依旧毫无察觉。
就在此时,都堂两侧回廊同时发出了一阵弩箭破空的啸声。紧接着,一连串近在咫尺的噗噗声便传入了侯君集的耳膜。
侯君集猛然刹住脚步。
他知道,这是弩箭刺入皮肉的钝响。
声音响过,他左右两边的十数名亲兵便都捂着喷血的脖子,直挺挺倒在了地 上。
侯君集脸上泛起一抹苦笑——自己最担心的事情终于还是发生了!
一群黑影从都堂正门两侧的暗处走了出来。与此同时,都堂的屋顶上和庭院两侧回廊的屋顶上,倏然站起了一排排身着黑甲的弩手,手中的弩机全都瞄准了庭院中央的侯君集及其手下。
正面的那群黑影慢慢走到十步开外站定,然后为首之人又往前迈了一步,才开言道:“侯尚书,今天是上元节,普天同庆,明月高悬。如此祥和美丽的夜晚,似乎不太适合杀人吧?”
果然,不出侯君集所料,此人正是李世勣。
“李世勣,你是怎么知道我要在今晚动手的?”侯君集现在最想知道的便是这件事。
“碰巧而已。”李世勣微微一笑,“值此良辰美景,我本想召集弟兄们好好喝几盅,可你却生生坏了我的雅兴,硬要给我找活干,你说你是不是太不厚道了?”
“你放屁!世上哪有这么巧的事?”侯君集怒火中烧,“你到底是从哪儿听到了风声?”
李世勣叹了口气,摊摊手:“你不信我也没办法。行了,事已至此,你问那么多也没用。放下武器吧,今天过节呢,别再死人了。”
这时,长孙无忌、刘洎、岑文本、房玄龄及众官员听到动静,无不惊诧,纷纷走到门口,想看看到底怎么回事,却被桓蝶衣拦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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