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斯特森警官说:「护士长,我能否看一下佩尔斯护士在病房服务期间的记录册?我对于她在病房最后一个星期的情况特别感兴趣。」
科特里-布里格斯先生粗暴地打断了他的话:「它们不是机密档案吗,护士长?警察必须先申请到传票,才能叫你拿出来给他们看,这是规矩,不是吗?」
「啊,我不这样认为,先生。」马斯特森警官的声音平静,包含了过多的尊敬,却又含有一丝调侃的意味,这一点没有逃过医生的耳朵。「病房护理记录一般来说显然不是医疗记录。我只是想看一看在那段时期里哪些人受到了护理,有没有发生什么让警司感兴趣的事情。有人说佩尔斯护士在你的病房护理期间发生了一些叫她不安的事情。请记住,她是直接从这里去的学校。」
布鲁姆费特护士长气得浑身直抖,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好不容易才说出话来,这倒使得她不再害怕了。
「我的病房里没有发生过什么事情,什么都没发生!这全是无稽之谈、恶意中伤。如果一个护士做好了她的工作,服从命令,她就没有必要不安。警司到这里来是调查谋杀案的,不是来干涉我病房里的工作的。」
科特里-布里格斯先生温和地插嘴说:「即便她有不安——这个词是你使用的,警官——我也看不出这与她的死有什么关系。」
马斯特森警官朝着他微笑,彷佛在哄骗一个任性而固执的儿童:「佩尔斯护士在被杀害之前那个星期发生的任何事都可能有关系,先生。这就是我要求看病房记录的原因。」
看到布鲁姆费特护士长和外科大夫都没有照做的意思,他又补充说:「这只不过是要核实一下我们已经掌握的情况而已。我知道她上个星期在病房里做了些什么。我听说她全部的时间都用来照顾一个名叫马丁·德廷格的特殊病人,对他进行『特护』,我想你们是这样叫的吧。我听来的消息说在他生命的最后一个星期,只要她在这里轮值,就极少离开德廷格的房间。」
布鲁姆费特护士长心想,看来他已和实习护士们聊过了。那是当然!警察就是这样工作的。想把任何东西藏着不让他们看毫无意义。一切东西,甚至她病房里的机密病历以及她自己的护理记录,都会被这个无礼的年轻人给嗅出来,并报告给他的上司。任你病房记录上有什么东西,他都会通过更不正当的手段找出来,加以放大、误解,并造成伤害。在她气得哑口无言、几近惊慌之际,听到科特里-布里格斯先生用温和而宽慰的声音说:「那么你最好把册子交过去吧,护士长。如果警察坚持要浪费他们的时间,那我们就没有必要鼓励他们浪费我们的时间了。」
布鲁姆费特护士长没有再多说一句话,她走到书桌边弯下身,打开右手边一个很深的抽屉,拿出一本大大的硬皮笔记来。她一语不发,看也不看就把本子交给马斯特森警官了。警官连声说着谢谢,又转过身来对科特里-布里格斯先生说:「那么先生,如果德廷格先生还和你在一起的话,我想和他说句话。」
科特里-布里格斯先生对于自己声音里流露出来的得意毫不掩饰:「看来连你的机灵也受到挑战了,警官先生。马丁·德廷格先生在佩尔斯护士离开这间病房当天就死了。如果我记得没错的话,他死时佩尔斯护士就在他身边。他们两人都可以安全地从你们的搜索网中逃脱出来了。现在,可否请你发发善心,护士长和我都有工作要做。」
他打开门,用手扶住它,布鲁姆费特护士长大摇大摆地从他面前走出去了,只留下马斯特森警官一个人,手里拿着那本病房记录。
「该死的杂种。」他高声说。
他站着思索了一会儿,然后便去搜索病历档案室了。
6
十分钟后,他又回到了办公室,胳膊下夹着病房记录本和一个浅黄色的活页夹,上面用黑色大写字母印着一行字,说此文件不得交给病人本人,还印有医院的名称和马丁·德廷格的医疗档案号码。他将本子放在桌上,把文件交给达格利什。
「谢谢,你拿到它没费什么周折吧?」
「没有,先生。」马斯特森说。实际上医疗文件管理器不在档案室,于是他半说好话半威吓地让负责的职员交出了活页夹,理由是有规定说医疗档案的机密性在病人亡故后不再继续适用,还有苏格兰场的警司有权得到他要的所有东西,任何人不得违抗、不得耽搁。这理由连他自己都不相信。他认为没有理由向警司说起整个过程。他们两人一起研究起文件来。
达格利什说道:「『马丁·德廷格,46岁。他留的是他参加的伦敦俱乐部的地址。信仰是英国国教。婚姻状况:离婚。第一直系亲属:母亲路易丝·德廷格太太。住址:梅利本区塞维勒公寓大厦23号。』你最好去见见这位女士,马斯特森。就约在明天晚上吧。白天我在城里时你得待在这里。对她费点心思,她儿子住院时她必定经常来看他。佩尔斯护士是他的特护。这两个女人应该见过很多次面。佩尔斯护士在她生命的最后一个星期,在单人病房工作时,一些令她很不安的事发生了,我想知道那是什么事。」
他又转过身来看医疗档案。
「这里有很多张纸。这个可怜的家伙看来有一段惊心动魄的病史。过去十年里,他饱受结肠炎之苦,在那之前还记录有一段长时间的不明病症,或许那就是使他丧命的病因的前奏。他在军队服役期间曾有三次因病住院,包括1947年他在开罗一家军医院住院两个月。1952年他因病退伍,移民南非,不过似乎没有什么起色。这里有他在约翰内斯堡的病历记录副本,是科特里-布里格斯抄写的,一定费了不少劲。他做的记录很长。两年前他接手这个病例,一直充当德廷格的外科和全科大夫。一个月前他的急性结肠炎发作了,科特里-布里格斯为他做了手术,切去了一大截肠子,时间是1月2日,星期五。手术后德廷格活了下来。虽然当时他的状况相当糟,但后来有所好转,一直到1月5日,星期一下午,病情突然恶化。在那之后很长一段时间他几乎没有知觉。1月9日,星期五,他于午后12点35分去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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