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在这里等。」她在办公室门外的一把椅子上扑通一声坐下,然后向莫里斯点点头。
「我不该一直让他说个不停,不然的话,半个小时谈完就已经很幸运了。」
3
但是这次谈话不到30分钟便结束了。开始的两分钟被莫里斯花在如何坐得舒适上。他脱下脏雨衣,抖了抖,再抚平它的皱褶,好像不知何时在南丁格尔大楼把它弄脏了,然后又不厌其烦地将它仔细迭好,放在椅背上,接着才在达格利什的对面坐下,自己开了话头:「请不要向我连珠炮似的提问题,警司。我不喜欢被人讯问,宁愿以自己的方式向你讲我的故事。你不必介意我讲得太精细。如果不是有一颗讲究细节的头脑和对事实的清楚记忆,我也不会成为一家重要医院的总药剂师了。」
达格利什温和地说:「那么能否从你昨天晚上的活动开始,告诉我一些实际情况呢?」
莫里斯继续自说自话,彷佛根本没听到这个合情合理的请求。
「过去六年以来,承蒙吉尔瑞小姐的赐福,我享有成为她密友的特权。我毫不怀疑有那么一些人,一些住在南丁格尔大楼的女人,把她们自己的看法强加在这种友谊上,这可以预料。你要是和一群中年老处女住在一起,肯定会在性问题上受到妒忌。」
「莫里斯先生,」达格利什耐心地说,「我到这里来不是调查你和吉尔瑞小姐的关系或者她和她同事的关系的。如果这些关系和两位女孩的死有关的话,你可以讲给我听。否则我们还是不要当业余心理学家,回到具体的事实上为好。」
「我和吉尔瑞小姐的关系,与你在那件事上的调查关系密切,我就是因此才会在佩尔斯护士和法伦护士死的时候恰巧出现在南丁格尔大楼。」
「好吧,那么就把那两次情况告诉我吧。」
「第一次就是佩尔斯护士死的那天早上。那次的详细情况你无疑也知道。我自然也把我到大楼的事向贝利警察报告了,因为他在医院所有的公告牌上都贴了张告示,要求佩尔斯护士死的那天早上到过南丁格尔大楼的人都主动报上姓名。我倒并不反对再重述一遍。我在去药房的路上顺便到这里,为的是给吉尔瑞小姐送一张便条。准确点说是一张卡片,那种『幸运卡』,人们通常会在重大事件之前送给朋友的。我知道那天由于罗尔芙小姐的助手曼宁护士长得了流感,因此吉尔瑞小姐得参加第一次示范教学。事实上,那是她在这所学校的第一次示范课。吉尔瑞小姐自然很紧张,特别是综合护士协会的视察员要到场。不巧的是我错过了头天晚上的邮班。我急于想让她在走进示范室之前收到我的幸运卡,所以决定自己把它塞进她的房间。我那天来得特别早,8点刚过就到了南丁格尔大楼,不过一会儿就离开了,一个人也没见着。职工们和学生们大概都在吃早餐。我没进示范室,那是肯定的,因为我不太想让别人注意到我。我只是把那张卡片插进信封,塞进吉尔瑞小姐的门缝里就离开了。那是一张相当有趣的卡片。上面画有两只知更鸟,雄鸟用虫子在雌鸟的脚下摆出『祝你好运』四个字。吉尔瑞小姐也许还很好地保存着那张卡片,她很喜欢这类小玩意儿。只要你提出来,她肯定会给你看。它可以印证我说的话,说明我在南丁格尔大楼所干的事和我所说的一致。」
达格利什正色道:「那张卡片我已经见过了。你知道示范的内容吗?」
「我知道,就是胃内插管送食。但是我不知道法伦护士夜里生病了,以及谁来顶替她扮演病人的事。」
「对于腐蚀剂如何进入滴管,你有什么想法?」
「你让我按我自己的顺序说吧,我正准备告诉你。我没有想法。最有可能的解释就是有人搞了一个愚蠢的恶作剧,不知道后果会是致命的。这或许得算一次事故。这种事是有先例的。一个新生的婴儿在一家医院的妇产科被杀了,幸好不是我们这家医院。这事就发生在三年前,一瓶消毒剂被人错当成牛奶。我无法解释这种事故是如何发生的,也无法解释在南丁格尔大楼会有谁竟如此无知、愚蠢,居然认为将腐蚀性毒药放进牛奶里喂给病人会很好玩。」
他停下来,对于达格利什想要插嘴提出另一个问题表示轻蔑。响应他的只是一个温和的询问眼色,他继续说下去:「关于佩尔斯护士的死就是这样。我没有什么其他可说的了。法伦护士的死则就完全不同。」
「昨天晚上发生了什么事?你看见了哪些人?」
他突然生起气来,厉声说道:「昨天晚上什么事都没有,警司。昨天晚上的事吉尔瑞小姐都已经和你说过了。我们什么人都没看见。0点刚过我们便离开了她的房间,穿过泰勒小姐的寓所从后楼梯走了。我从大楼后面的树丛中取出我的自行车,我认为没有什么理由一定要把我到这里来做客的事告知大楼里每一个不怀好意的女人。我们一起走到了小路的第一个拐弯处,然后停下来说话。我又把吉尔瑞小姐护送回南丁格尔大楼,看着她从后门回去。她之前把门敞在那里。我最终骑车走了,正如我告诉你的那样,在午夜0点17分时到了那棵榆树倒下的地方。如果说有人在我之后从那条路上经过,并在树枝上系了条白围巾的话,我只能说我没看见。如果他是开车来,那必定是停在南丁格尔大楼的另一边了,我没有看见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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