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要向破坏自己人生的东京,或是那个时代复仇……。这种解释会不会太文学了?”
镀金露出微笑。
“原来如此,复仇。……在这些推理的基础上,再结合车夫的传闻吗?”
立原有点生气,但立刻恢复平静。
“对,完全正确,我认为那个车夫就是桥上。如果可以找到曾经看过车夫的目击证人,就可以判断我的推理是否正确。如果他是用化名,可能就无法确定吧?如果有桥上的照片当然最理想,但问题是拿不到,幸好我找到了这个。”
他拿出一张像是外出旅游时拍到的照片。镀金拿在手上端详,三个身穿浴衣的年轻男人坐在一块外形奇特的岩石前,做出各种奇特的姿势。
“站在左侧的就是我们之前提到的河田义雄,中间是真庭弘次郎,目前是法律系的学生,右侧的就是内村义之。这是他们读一高时去磐梯山旅游的纪念照。我出示给认识桥上的人看,他说桥上没有戴眼镜,但外貌和内村义之很神似。”
内村义之的表情似乎很凝重。镀金审视着手上的照片。
“这位内村同学去年夏天回去N町后,就没有再回来吧?”
“对,我已经写信去他老家,差不多应该收到回信了。如果收到信,我一定会让老师过目。如果没有收到回信,我也会亲自去N町一趟。”
镀金露出惊讶的表情。
“没问题吗?你不是因为大学太忙,才辞去开明学校的工作吗?”
立原羞红了脸。
“其实,我辞去开明的工作,是因为薪水太低,我正在找条件更好的讲师工作。……说课业忙碌是帝大学生的专利。”
三年坂5
(一)
五月十五日,实之在上课时从头睡到尾。当紧张感消除后,即使上课听不懂,他也不在意。坐在后排座位的熊泽戳了他的背好几次,他却不想起来。下午两点的课结束后,他仍然趴在桌上。熊泽不想理会实之,和其他同学不知去哪儿了。
其实实之在课上到一半时就醒了,但他一直趴着,在空无一人的教室里保持这个姿势。过了一会儿,他小声地嘀咕了一句:“不行啦。”
他昨晚和医学生户田去本乡一丁目名叫“吾竹”的说书场,所以才会睡眠不足。当可爱的小姑娘吟唱着义太夫的旋律时,他们不停地敲响木屐,用手打着拍子一直叫“怎么办?怎么办?”。小姑娘要赶去下一个说书场时,他们也跟在人力车前后护卫,然后去廉价酒店开怀畅饮。这种生活昨晚并不是第一次。
在保谷家得知三年坂的由来以后,他越来越提不起劲。调查活动中所感受到的无力感更助长了这种情况。他听从河田的建议走访了银座、筑地的旧书店,也去了新桥车站问站务员,是否记得哥哥回老家当天的情况,结果都毫无斩获。调查工作遇到了瓶颈。
今天不要去书店,改去土手三番町看看吧……。
想到这里,实之抬起头。午后刺眼的阳光照在窗户的木框上。他并不是想看三年坂,而是想去看番町的高级住宅区,只想远远地眺望保谷志野的身影。只要看到她,自己就可以重新振作起来。
身为至亲,他并没有轻易放弃调查哥哥的死因;也没有放弃寻找父亲,但他渐渐感觉三年坂似乎无关紧要。如今,他很庆幸自己没有向河田提及三年坂的事。
霞之关哪有什么秘密?也不过就是以前的寺町而已。况且,本来就是渡部一个人嚷嚷说那是秘密、秘密,哥哥只是用委婉的方式说出自己的挫败而已。
午后三点初夏的阳光下,土手三番町的三年坂笼罩在树荫下。然而,实之并没有看昏暗的坡道,而是坐在堤防的树木下眺望保谷家和其他房子、广大的庭院和高树、带着女佣来来往往的太太。
坐了一会儿,实之的内心具体浮现出对未来的希望。自己要进入一高,然后升上帝大,住在连河田也赞不绝口的宿舍。大学毕业后,去公司或政府机构工作,每个月领五十圆的月薪,有朝一日,要在番町这里买一幢有钢琴、有电话和暖气的房子,娶像保谷志野那样的女人为妻……。
对了,现在应该用功读书,作为实现梦想的第一步。
果然不出所料,心态顿时变得开朗了。
马路对面就是保谷家,隔着树丛的缝隙,可以看到二楼的窗户,房间内有一个人影。是志野吗?实之只想偷偷看她一眼。之前那种冷漠的目光,只会带给他痛苦。
实之正准备起身。
这时,视野角落有一个人影晃动,才刚看到窗户打开,就听到一个男人大叫的声音。人影随即消失,一转眼的工夫,有人从保谷家的玄关冲了出来。
那是一个瘦削的年轻人,和服的胸前敞开着。他一打开门,就对着实之歇斯底里地大叫:
“你是内村实之吧?你在这里干嘛?”
他似乎就是连续多年没有考进一高的保谷家长子。他大步走了过来,凹陷的脸颊十分憔悴。
实之愣在原地。他用食指指着实之的脸。
“你给我听清楚,如果你再敢来这里,再敢纠缠志野,我就要报警。你赶快回老家吧。志野不是也这么对你说过吗?反正你是不可能考进一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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