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身体立即本能地做出了反应。我将艾莉森一把推开,迅速跳下床,跑向了朝着房子正面的爱玛的卧室,透过窗户向下张望。
外面一片漆黑。我用目光扫过前院,搜寻着外人入侵的蛛丝马迹,但是却什么都没有发现。
我离开房间时,艾莉森也跟了过来。
“外面有什么情况吗?”
“没有。”说着,我转身与她擦肩而过,快步走向走廊。“至少我什么都没看到。不过,为了安全起见,你还是到萨姆的房间去,把门反锁,在我叫你之前不要出来。”
我能听到她的脚步声在我背后朝着萨姆的房间移动。我迅速下楼,没再到客厅去张望门廊,而是直接转动栓锁,解开防盗链,打开了大门。
我先是向外看,外面跟往常一样,没有什么异常。还是一样的玉兰树,一样的庭院,一样的车道。
然后,我立刻向下看。果然,地上又摆着一个家得宝的纸箱,跟上次的一模一样,顶部用银色的胶布封住了口。我把胶布扯下来,打开纸箱。
我不禁倒抽了一口冷气。
纸箱底部铺满了卷曲的金色头发。
那是爱玛的头发。
我抬起手捂住嘴。他们把她的头发剃光了。我那可怜的、甜美的小女儿,被剃成了光头。我知道,她肯定会拼命哭喊反抗,说不定他们是把她绑起来之后才剃掉头发的。
我双手颤抖地从箱子里拿起了一个白色信封,里面是一张卡片纸,印着熟悉的黑体字:
今晚,你家里来的人太多了。以后可不许搞聚会了,我们已经没头发可割了。
我走到门廊一角,看向外面的黑夜。在我们家和大路之间的这片树林里,有成千上万的藏身之处,也许写信的人就躲在那里。他们不是好奇的邻居,而是监视我们的歹徒。我慢慢地转身,准备回屋。
正在这时,我注意到,又有一个喂鸟器不见了。
[1] 创伤后应激障碍(post-traumatic stress syndrome, or PTSD):指个体经历、目睹或遭遇到一个或多个涉及自身或他人的实际死亡,或受到死亡的威胁,或严重的受伤,或躯体完整性受到威胁后,所导致的个体延迟出现和持续存在的精神障碍。
第16章
这一晚,我在不知不觉间竟然睡着了。劳累的身体终于达到极限,不再听从我的意志了。
等我醒来时,艾莉森已经起床了。楼下飘来早饭的香气,我能闻出有咖啡、培根,还有一般在周日才会做的薄饼。今天是周五,“美味薄饼日”提前了两天。
我吃力地撑着疲惫而酸痛的身体爬起来,拖着脚步来到窗前。卧室里的窗台非常宽大,艾莉森把它布置得很温馨。她在这里摆上了枕头,让人可以随时靠坐在窗边,望着潺潺的河流,惬意地休息一下。约克河在此处的河道超过了一英里宽,我们家就坐落在河水的南岸,恰好在切萨皮克湾[1]河口的上游。从这里,能看到约克河的北岸,但看得并不真切,只是朦朦胧胧、如梦似幻。往常,我很喜爱这样的风景。而如今,一切都显得丑陋可憎,就连那闪耀在碧空中的太阳,也叫我心生愤懑。现实于我是如此灰暗,而世间万物竟还是美丽如旧!
我转身走进浴室。慢慢地,洗澡。机械地,刮脸。迟疑地,穿衣。我好想像婴儿一样蜷缩起来,找个地方躲着。然而,我只能不停地强迫自己克服惰性,做该做的事情。
危机发生后的第三天,是一个很奇怪的时间点。第一天,你会完全处于震惊之中。第二天,你会总结情况、考虑对策。可是,等到了第三天,你的世界也许依然是支离破碎的,但你这才发现,不论自己的生活怎样糟糕,太阳都照常升起,地球都照样转动。
艾莉森总是先我一步看清状况,这次也不例外,她已经意识到这一点了。当我下楼来到厨房时,她正在忙着洗碗。
“我给你留了一些吃的。”说着,她朝灶台点头示意了一下,那里放着一盘吃的,外面用锡纸包着保温。
“谢谢。”我说,但是却没有动弹。
“快把它吃了,”她命令道,“你需要补充能量。”
她抬起头看向我,顶着黑眼圈的脸上挤出了一个微笑。她的坚强令我十分惊讶。当我阴沉颓废的时候,她却已经振作起来了,为了我,为了萨姆,也为了爱玛。毫无疑问,她总是家里最坚强的人。剥下虚张声势的外壳,褪去光鲜亮丽的假面,我觉得自己只不过是个色厉内荏、外强中干的人。而她,却是实实在在的铁娘子。
我还记得与她初见时的情景。当时,我们都是大二的学生。她正昂首挺胸、大步流星地从学生活动中心前走过,长长的金发摇曳在身后,浑身都散发着青春蓬勃的朝气。她的一举一动都显得活泼而优雅。阳光从她的身后洒下,将她笼罩在一片灿烂的光芒中,仿佛整个太阳系都在为我们的相遇而祈祷、祝福。我的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闪过:哇,那是谁?
我一反常态地鼓起勇气,径直走到她面前,问她晚上有没有时间。我知道,我的人生一刻都不能没有她了。虽然在初遇时,我就已经见识到了她那非凡动人的美丽外表,但是,我当时并没有发现她身上真正的美好之处是她那颗坚强善良的内心。有时,回首往昔,我不禁惊叹,年仅二十岁的我,一个不谙世事的大学生,居然凭借了不起的直觉爱上了一个如此优秀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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