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没有睡着。相反的,我整个人都醒了起来,乐得不得了,同时因震惊与激动而颤抖,因为等到我把东西都读完时,对于纸张的取得方式与来源已经一清二楚了,也知道去年一整年那些冷气机纸箱里装的到底是什么,不用去亚特兰大查看也知道。我知道了。克林纳在仓库里面囤积什么东西?每天卡车载进去的是什么?乔伊那张纸上的标题──「E Unum Pluribus」是什么意思?为什么要把那句立国箴言颠倒过来?在只剩下二十四小时的时刻,这一切都有了解答。这件事从头到尾、从上到下、从里到外,全部都已经被我看透。而且我得说,这种犯罪行动还真他妈的聪明。凯尔斯坦老教授说那种纸无法取得,但是克林纳证明他是错的,他找到了取得的方式,简单无比的方式。
我从桌子旁边跳起来,直接跑到地下室,迅速打开烘衣机把衣服全部拿出来,在水泥地板上穿上衣裤,浴巾就留在原地,再跑回厨房把所有需要的东西都装进夹克里。然后跑出屋外,任由那扇被撬开的大门在那儿摇晃着,跑过砾石路面去开宾利车,发动后把车倒出车道,沿着贝克曼车道呼啸而过,左转开进闹区。此时整个小镇寂静无声,我经过安诺餐厅离开镇上,再度左转走上那条通往瓦伯顿的路,放胆把这辆尊贵的老车催到我能承受的最高速限。
宾利车的头灯不太亮,因为那已经是二十年前的老设计了。那晚的天色晦暗不明,还有好几个小时才到破晓时分,那阵暴风雨所遗留下来的一些乌云还围绕在月亮旁。整条路弯来弯去,而且路面铺得中间高、两边低,沿路又都凹凸不平,还有暴风雨留下的积水,老车不断打滑颠簸,所以我把车速降低。多开个十分钟又怎样?总好过连人带车一起翻覆在路边的田里。我还不想那么快去跟乔伊团圆,而且我不想变成李奇家第二个知道真相,但是却死掉的人。
我经过那片灌木丛,在黑暗的天色中,它变成一片漆黑的色块。几英里之外,监狱围墙的灯光亮着,探照四周的夜景。我开过监狱数英里后,从后照镜中看到灯光的余晖已经在我身后。接着我跨桥穿越富兰克林市,离开乔治亚州来到亚拉巴马州,匆匆驶过萝丝可跟我一起去过的那家老酒馆「池塘酒吧」,店是关着的,四处一片漆黑。再开一英里就来到了汽车旅馆。我没关掉引擎,直接去柜台叫醒夜班的家伙。
「有个叫芬雷的家伙住这儿吗?」我问他。
他揉揉眼睛,看着住宿登记簿。
「十一号房。」他说。
在夜里,整间旅馆好像都在沉睡,步调变慢,寂静无声。我找到芬雷住的十一号房间,他的警用雪佛兰就停在外面。我大声敲着他的房门,持续了好一会儿。然后我听到一声恼火的呻吟,不知道他在说些什么,我又多敲了几下。
「拜托喔,芬雷!」我叫着。
「谁啊!」我听见他大喊。
「李奇啦!」我说。「打开这扇该死的门。」
他沉默了片刻后,才把门打开。芬雷就站在我面前,是被我叫醒的,穿着灰色运动衫和拳击短裤。我很讶异,我还以为他连睡觉也是穿着花呢西装,鼹鼠皮背心也随时在身上。
「你到底在搞什么鬼?」他说。
「给你看个东西。」我跟他说。
他站着打呵欠,一脸睡眼惺忪。
「现在几点啊?」他说。
「我不知道,」我说,「五点或六点吧!穿上衣服,我们要去一个地方。」
「去哪儿啊?」他说。
「亚特兰大,」我说,「给你看个东西。」
「什么鬼东西啊?」他说,「你就不能直接告诉我吗?」
「穿上衣服,芬雷。」我又说了一次,「该走了。」
他咕哝了两句,但还是去把衣服穿起来。他花了好一会儿工夫,大概有十五分钟。他进浴室的时候看起来跟一般人没两样,就像刚刚起床的家伙。出来的时候又恢复了芬雷的外形,花呢西装跟所有的衣裤都穿好了。
「好啦!」他说,「李奇,你要说的最好是天大的事。」
我们走到外面的夜色中,我先走到车子旁,他锁上房门才来跟我会合。
「你开车吗?」他说。
「问这干嘛?」我说,「你有意见吗?」
他看起来好像很火大,怒气冲冲地瞪着宾利轿车。
「我不喜欢让人载,」他说,「可以让我开吗?」
「谁开都没差。」我说,「你他妈上车就是了,好不好?」
他坐进驾驶座,我把钥匙交给他。我很乐意让他开车,因为我好累。他发动车子,倒车出了停车场后往东边开,稳稳在路上行驶着。他开得很快,比我还快,那身手简直像赛车手。
「这是怎么一回事?」他问。
我望着他,透过仪表板上的微光可以看见他的双眼。
「我想出来了,」我说,「我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了。」
他也瞥了我一眼。
「那你要告诉我吗?」他说。
「你打过电话去普林斯顿大学吗?」我问他。
他咕哝了两句,气到拍打方向盘。
「我通了一个小时的电话,」他说,「那家伙知道一堆事情,可是到头来等于什么都不知道。」
「他跟你说了些什么?」我问他。
「他把整件事都告诉我,」他说,「他是个聪明的家伙,历史研究所的学生,帮巴托洛穆工作。结果是,巴托洛穆跟另一个家伙凯尔斯坦,他们都是伪钞研究的权威。乔伊透过他们了解整个背景。」
52书库推荐浏览: 李查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