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他又说了一次,「犯罪学。」
「你在四月份得到这份工作。」我说,「这是你说的,因为你工作了二十年,所以一定从波士顿警局拿了一份退休金,一定带着很多闲钱南下这里来工作。但是你来的时候并没有带着老婆,因为如果你有老婆的话,她一定会用一些闲钱帮你买些新衣服。她可能会痛恨你身上那件花呢材质的冬衣。她可能会把衣服丢掉,帮你穿上美国南方最棒的热带套装,让你的崭新生活能够踏出正确的第一步。但你还是身穿糟糕的老旧套装,所以女人一定不在身边。她或许是去世了,也有可能跟你离婚,机率各占百分之五十,我想我猜对了。」
他面无表情地点点头。
「戒烟这件事就简单多了。」我说,「刚刚你紧张的时候曾经轻拍口袋找香烟。这意味着你刚刚戒烟没多久,我可以很轻易猜到你是在四月戒的,你也知道,新生活、新工作、戒烟,你想戒烟可以帮你预防癌症。」
芬雷怒目瞪过来,感觉起来有一点痛恨我。
「非常棒,李奇。」他说,「最粗浅的演绎推论法,是不是?」
我耸耸肩,不说一句话。
「请你用演绎法推算一下是谁干掉仓库那个家伙。」他说。
「我才不管谁在哪里干掉哪个家伙。」我说,「那是你的问题,跟我无关,而且你也问错问题了,芬雷。首先你要调查的是那家伙的身分,是不是?」
「有办法可以查出来吗?聪明人。」他问我,「没有身分证件,面目全非,追查指纹也没结果,不能从哈伯下手吗?」
「再查一次指纹。」我说,「我是认真的,芬雷。要萝丝可去做这件事。」
「为什么呢?」他说。
「有事情出了差错。」我说。
「什么事情?」他问我。
「再查一次就对了,好吗?」我说,「一定要查。好吗?」
他只是咕哝了两句,不置可否。我打开办公室大门走出去,萝丝可已经走了,除了贝克和哈伯之外,就什么人也没有了。我可以看见报案柜台那位警官站在前门外面,囚车驾驶正拿着一块写字板在让他填写东西,他们俩身后的囚车就停放在半圆形的车道上。从玻璃门看出去,整个视野都被这辆车挡住了。它是一辆像校车一样的浅灰色巴士.沿着窗户下面写着「乔治亚州政府惩戒署」,这几个大字的宽度跟车身一样长,字下面有装饰用的花纹,窗户外有护栏焊死在上面。
芬雷跟着我从办公室走出来。他靠着我的手肘,跟我一起走向贝克,贝克的大拇指上挂了三付手铐,浅橘色的手铐看起来已经斑驳不堪,里面黯淡的钢铁已经有部分露在外面。贝克在我的双腕各套上一付手铐,然后他打开哈伯的牢房,示意这位惊慌失措的银行家走出来──他面无表情,一脸茫然,但还是走出来了。贝克抓住那付在我左腕上悬荡的手铐,把它套在哈伯的右腕上,然后再把第三付手铐套住哈伯的左腕。我们已经准备好可以出发了。
「拿下他的手表,贝克。」我说,「他在监狱里一定保不住手表。」
他点点头,知道我是什么意思。像哈伯这种家伙进去监狱以后,什么都保不住了。贝克把他那只沉甸甸的劳力士表脱下来,但是表带无法穿过手铐,所以他只好手忙脚乱地把手铐解开,然后再帮他铐上。囚车司机砰一声把门推开,怒目瞪着我们,因为他的工作要求他非得准时不可。贝克把哈伯的手表放在最靠近的一张桌上,刚好就是我的美女朋友萝丝可放咖啡杯的地方。
「好吧,各位,该上路了。」贝克说。
他送我们走到门边,我们走进炫目炽热的阳光里,因为被铐在一起,所以走路笨手笨脚的。在走上巴士之前,哈伯停了下来,他伸长脖子,仔细地四处张望;他比囚车驾驶跟贝克都还小心翼翼──也许是怕被邻居看到,但当时四下无人,我们的所在地是城镇以北三百码的地方,我还可以看到远方的教堂尖塔。我们在傍晚的暖和空气中走进巴士,我的右脸还被夕阳照得一阵刺痛。
司机把巴士门往内推开,哈伯拖着沉重的脚步走上阶梯,我跟着他,两人笨拙地走进巴士的走道。车内是空的,司机指示哈伯在位子上坐下,他滑过塑料皮椅靠到窗边,我跟着被拉过去。司机跪在前面的座椅上,把我们朝外的手都铐在座椅上方的铬制金属箍里,而且他还检查三付手铐是否都有铐好,发出喀喀的金属碰撞声。我不怪他,因为我也干过这差事──如果开车时,后座犯人的手铐松掉了,那你的麻烦可就大了。
司机向前走到驾驶座上,巴士发动时柴油引擎发出巨大声响,整辆车都开始震动了起来,空气中充满热气,一点风也没有,因为这辆车没有空调,也没有任何一扇窗户是打开的,我可以闻到燃料挥发的味道。司机排档时整辆车子都在震动,而且发出吱嘎声响,随后巴士就启动了──我向右瞥一眼,没有人向我们挥手道别。
我们离开警局停车场后往北行驶,把小镇抛在后方,走在前往高速公路的路上。走了半英里路以后,我们经过安诺餐厅,餐厅停车场是空的,没有人早早来吃晚餐的。我们向北走了一段路,然后向左一阵急转弯后离开了郡道,往西走上一条田中小径,巴士行驶时开始发出很大的声响,车身摩擦着绵延无尽的灌木丛,这条被夕阳染红的田中小径似乎也没有尽头似的。夕阳即将在我眼前西下,这颗红色的火球好像要掉在远方的田里似的,司机把巨大的遮阳板放下,上面还可以看到巴士的使用说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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