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雄这样告诉赖子时,好像另有苦衷的样子,当时赖子觉得不好意思多问,所以就没有追究这件事。
「这件事很奇怪,让我考虑考虑再说。」
贞一满脸不同意的表情。赖子了解哥哥的感觉,「失踪」两个字使他想到可能有不可告人的隐情。本来哥哥和母亲对泰雄是孤儿这一点已不十分满意,他们都希望对方是个有正常的家庭的人。然而,因为赖子已陷入爱河,他们也只好算了。可是,现在发现对方的家庭似乎隐藏不可告人的秘密,哥哥贞一就不得不重新考虑了。
赖子是在一家商社任职,泰雄是在另一家有往来的商社,因工作上的关系,泰雄时常到赖子的商社来,两人因此而要好起来。泰雄是个头发不抹油,也不讲究衣着,眼光温和的青年。赖子曾经私下里笑着想,他的眼睛是象征化的佛像慈眼。
他们时常在下班后,相约在银座见面,喝喝茶,或看看电影。泰雄沉默寡言,动作也缓慢,处处表现了他的忠厚诚实。这份诚实也表现于他的工作上,即使在有往来的赖子的公司同事们,也都对他很有好感。泰雄不但没有父母,连比较亲近的亲戚都没有。但虽然在这样的环境中独自工作和求学,却仍有他天真纯朴的一面。
赖子决定嫁给泰雄时,她就告诉哥哥,请哥哥和泰雄见面,哥哥会晤泰雄两三次后,对泰雄的印象相当不错。虽然他的无亲无戚这一点多少令人不放心,但原则上还是同意他们结婚。因此,才让泰雄申请原籍的户籍誊本,于是发现户籍上记载他的父亲姓名的地方写着:「因失踪而除籍」。这种情形在战争的时候是有的,在平时却难得一见。
「好吧,我来问问他。」
哥哥贞一为这件事而与泰雄晤谈,谈过后对赖子说:
「不错,就像他告诉妳的那样。好了,没有问题了。」
哥哥表示了同意。于是,没有多久,他们便进行结婚准备。泰雄父亲失踪的事并未像哥哥开头所担心的那样严重,也使赖子放下心了。
然而,问题并没有因此而结束。
泰雄和赖子在举行了婚礼后,到汤河原新婚旅行。在那里过了一夜之后,泰雄突然改变要到伊豆的预定,提议到房州的一个渔村去。
「什么?为什么要到那种地方去?」赖子惊讶地看着泰雄脸上问。
「不,没什么原因……我只是很早以前就想去看看而已。」泰雄伸手抓抓头发,露出不知所措的表情。
赖子便依照泰雄的意思到渔村去,果然只是个荒凉寂寞的普通渔村而已,什么也没有。他们住在村里唯一的一家弥漫着鱼腥味的客栈。赖子不了解泰雄为什么一定要到这里来,她忍不住觉得很扫兴。
「对不起,我只是突然想来看看,如何?到海边去欣赏一下夜景怎样?」
泰雄安慰闷闷不乐的赖子,带她到海边去。是个没有月亮的晚上,白白的沙滩区分出一条线,漆黑的海看起来彷佛聚成一块。除了冲击岸壁的单调波涛声,和含着海潮味的强风以外,没有一盏渔火。泰雄默默眺望着黑暗的海面。
赖子忽然觉得泰雄也许要在这里说什么,比方向她表白什么。然而,片刻后,泰雄只是用力握着赖子的手,慢慢说:
「好了,回去吧。」
不知是否心理作用,觉得他是欲言又止,赖子暗中紧张的心情突然放松了。
大约两年后,泰雄才说出了这件事,似乎是经长时间的犹疑才终于下定了决心。
【2】
我的父亲是在三十三岁的时候失踪,母亲是在三十七岁的时候死亡。父亲失踪时我四岁,母亲死亡时我十一岁。母亲死亡已经二十年。
父母的出身我知道的不多。父亲的故乡是四国的一个山村,母亲的娘家是在广岛方面的乡下。不过,据说他们离开家乡后,双方都不曾回去过。向来我也没有去过父母的家乡,而那边的人们也从未来找过我。换句话说,我是典型的流浪汉。
由于这样,关于父母的事,没有办法从别人口中听到,活到三十七岁的母亲也不大提起这一类的事。
我只听说,父母在一起的时候是在大阪,却不知道出生于四国深山的青年,为什么会在大阪与广岛方面的乡下姑娘在一起。不过,可以想象而知的是,他们的婚姻是在双方都离开故乡的异地结缘的。事实上,母亲到死亡为止,户籍上记载的是同居。当时父亲是在做什么?凡是关于父亲的事,母亲都避而不谈。
我是在本州岛的最西边B市出生的,父母从大阪搬到B市来的原因也不得而知。
父亲是在我四岁时失踪的,所以我对父亲几乎是没有记忆,也毫无印象,连照片都不曾看过。有一次,我向母亲提过这件事,母亲回答说:
「你父亲向来讨厌照相,所以连一张照片都没有。」
那时候父亲的职业是什么?母亲说:
「他是煤炭的中盘商,所以经常在各地走动做生意。」
后来遇到欧洲大战后的不景气,借债累累,终于到朝鲜之后就失踪了。十年后,才申报失踪,而从户籍上面除去父亲的名字。
事实上父亲确实从此失去消息,究竟还活着,或是死了,都不得而知。若是活着,现在应该是六十岁。
据说,父亲是提着一只皮箱,表示要到神户去而离开家的。因为父亲时常为生意而旅行,母亲便不以为异。这就是父亲最后的面貌。他是从开头就计划离家出走,或是中途才改变计划,都不清楚。因为父亲没有留下只字词组。据说,有人看见他搭乘开往朝鲜的渡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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