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长黑暗的冬天 曾野绫子
The Long Dark Winter Ayako Sono
曾野绫子(Ayako Sono,1931─)
曾野绫子虽然不是专门创作侦探推理小说,却是日本代表性的女作家之一。在天主教学校所受的教育,时常反映于她的作品中的道德性。此外,从社会学方面捕捉的日本人生活的短文评价也极高。
以苏格兰为舞台的「漫长黑暗的冬天」,是以精神医学为题材,弥漫着浓厚的忧郁气氛的作品。
七岁的光之没有母亲,与父亲住在距离祖国一万哩的地方。他孤独而不幸。
故事的气氛不久即变成令人血液凝结,惊人的急转直下……
──艾勒里.昆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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漫长黑暗的冬天
昏暗的夹路树一片朦胧。
车子慢慢驶着,亮着雾灯,有时客气地鸣放一声喇叭──恰像暴露出无法与这个国家的人们的沉闷打成一片般阴沉的鸣放法。
我不想增添别人的麻烦,所以也希望你不要闯入我的生活和感情,干扰我。
喏,比方在那边走着的孩子,在烟雾中被风吹拂着走的孩子,虽然不知道他的父母是谁,但希望这做父母的好好看顾他的孩子。我的车并不想撞到他们的孩子,当然他们也不愿意自己的孩子被撞。不过,一旦撞到,对我也是灾难。
石山在街路树下踽踽地走着,一面感到寒冷穿过背部。
两边的房屋都有个小小的前院,以石头或砖头砌成的墙壁没有窗子。没有窗似乎是表示不许他人的介入,以及不关心别人的事。况且还有这些烟雾。
咦?心里打着问号,走近去一看,迎面而来的果然是儿子光之。这穿着口袋有公立学校标记的外套,今年七岁的男孩在黄色的雾灯灯光中,活像幽灵般走过来。
「光之。」
孩子手中㨪动着书包,停脚站住,好像陌生人一样仰头看父亲的脸。
「怎么这么晚才回来?放学晚么?」
在这浓雾弥漫的北国首都,采用雾灯不能不说是十分科学的态度。不过,在这黄色的光中看人的面庞时,不论小孩或年轻小姐,脸色都像死人。连接吻、拥抱都是令人不愉快的颜色。
「已经这么晚了,爸爸正打算出去。」
光之什么话也没说,看着手中摇动的书包。
「喏,算了,一起回家去,然后爸爸再走。」
石山握起儿子的手──隔着手套的手,光之被父亲握着手也没有显出高兴的样子。没有表情的手,没有表情的脸,没有表情的脚步。两人吐出的气息染成橘黄色涡卷着。
石山租赁的家是那些石砌房屋之一,前院停放着挡风玻璃结了一层薄冰的汽车。
家里没有灯光,由此可知管家妇在他离开家后,马上出门到附近买东西。
「好,到家里面去吧。」
这幢黑暗的房屋是否可以叫做家,石山没有深思过。不过,目前在这世界上,石山的家属除了这个儿子以外没有别人。因此,无论如何他们父子俩居住的地方,似乎就是家了。
打开锁进入里面时,听到轻微的响声。那是煤炭在暖炉燃烧的声音。黑暗中只有这里像个家一样温暖明亮。
石山开了玄关和起居室的电灯,其实这时候才下午四点。儿子鞋子和外套都不脱就跑到火炉旁边,可能是感到膝盖发冷吧。他的动作恰似奔向母亲身旁的孩子。
「伯母现在去买东西,大概一会儿就回来,等她回来让她给你泡热茶。假使要吃柿子,祖母从日本寄来的还有,可以拿去吃。」
石山不能决定要不要脱下外套,约会的时间已经快到了,本来应该立刻出发。况且──他恨不得早点逃出这荒凉的家。只是抛下儿子离开的不安与内疚,使他踌躇不决。
光之没有回答,也不脱外套,就这样坐在火炉旁边,从杂志栏拿出一本画册,心不在焉地翻着。这是从日本带来的童话故事书。光之每天从学校回来,就连续几个钟头不觉得厌倦地翻阅这本书。每次看到这种情形,石山就在心中想,再从日本寄一些新的儿童读物给他吧。但到现在为止都没有实现。
「光之,爸爸非走不可了,你能够一个人看家吗?伯母一会儿就会回来。」
虽然这样说,抛下孩子单独在家的愧疚也不会减轻。不过,当他看到光之专注地翻著书,独自吃吃笑着时,便决定出门。显然孩子并不觉得寂寞,而且这时候听到管家妇笨重的鞋声接近玄关。
「我现在要出去,请妳给光之泡杯茶。」
石山拿起帽子,在玄关对管家妇说。
「日本的脆饼还有,可以给他吃。」
管家妇点点头。她到这东洋人的家来工作后,已经学会了面、脆饼、海苔等食品的名称。
留在家里的光之和管家妇将是怎样的沉默,石山努力不去想它,重新在雾灯的光中踽踽向车站走着。管家妇当然不会说日语,光之则尚未学会英语。
不过,管家妇到了八点,就打发光之睡觉,回她自己的家。她有一个在加油站工作的儿子,一个在棒冰厂工作的女儿,和两条狗的热闹的家。
然而,光之唯有睡觉而已。
他即使还不想睡,但父亲尚未回来。当语言不通的管家妇给他换上睡衣,让他上了没有暖气设备的卧房床上,并且把光之喜欢的楼下起居室的暖炉火熄灭,锁上外面的门回去后,七岁的小孩除了睡觉还能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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