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当二十七小时后的结果出现时,江上不由得咬住了嘴唇。他站起来,走到窗前,眺望校园内白色的水泥通路。一对男女学生手牵着手走过去。暮色渐渐笼罩,除了他们,没有别的人影。这一对男女不时停脚亲吻一下再走。
江上决定着手做另外一桩实验。
两天后,在大学的俱乐部举行派对。
这是只有男人参加的派对。屈服于女性的专横的美国男性们,似乎很乐意参加这种集会。
男人们不停地喝着威士忌苏打,以遗忘平时的忧郁。唠叨的女人不在旁边,所以都轻松自在。我也许会破坏现在的气氛,江上想着,后悔接受罗亚的要求。
罗亚开始焦急的样子,从刚才就不住地向江上眨眼示意,催促他。没有办法,江上走到肯特博士旁边,向他耳语。
肯特博士站起来,走到房间中央。
「诸位,今天日本的江上博士要说一件有趣的事。想来诸位也知道,在上次研究发表会时,罗亚博士和梅逊博士争论一件十分有意思的事。关于这件事,江上博士从物理上做了相当有意义的实验。因此,他想作个报告,不知道诸位是不是愿意听?」
十五、六位男士拿着酒杯,听肯特博士说话,然后把视线集中在江上。因为事出意外,大家都没有出声。
「OK,说出来听听。」最年长的著名历史学者韦斯顿教授说。
江上舒了一口气,开始叙述。他把实验的经过和方法作了一番说明。
「江上博士的方法,」肯特博士插嘴说,「从物理学上说,是完全正确的方法,这一点我承认。」
江上环视了一下四周的人。罗亚站在房间右边,以一对燃烧般的眼睛凝视站在相反方向的梅逊。但梅逊安静地吸着烟,眼睛追随着白色的烟。
「实验的结果是──」江上慢慢开口说。
罗亚眼光尖锐,梅逊从容自在。
「实验的结果是,从罗亚博士送来的据说是拿破仑的遗发,测出可以推定含有砒霜的放射能。」
在座者的眼光一齐离开江上,转向梅逊。罗亚胜利地说:
「梅逊先生,吓了一跳吧?你再也不能不承认我的主张正确吧?」
梅逊丝毫不惊慌,他做出彷佛要打哈欠的样子。
「我一点也不惊讶。」他以极其冷静的声音回答。
「少骗人!」罗亚激动的说。
「不要兴畜,江上博士也说,含有砒霜的是『据说是拿破仑的遗发』,而不是真正的拿破仑遗发。」
于是不知怎么,罗亚沉默了,他不甘心地咬着嘴唇。
「这么说,」韦斯顿教授插嘴说,「我好像记得拿破仑的遗发不是保存在古巴的罗波家,而是在瑞士的富豪福雷家……」
江上松了一口气,让他心情沉重的另外一件不能不宣布的事实,似乎因韦斯顿教授的发言而减轻了心中的负担。
「还有一件附带的报告,在测验据说是拿破仑遗发的天然放射能时,发现这不是十九世纪的头发,而是几个月前还长在人类头上的头发。」
江上的话恰像海浪冲击了人们的心胸,肯特博士全身僵直,韦斯顿教授睁大了眼睛。
江上想起只有一面之缘的梅,她有一头没有光泽的棕色头发。
梅逊脸上泛起了微笑,以同情的眼光看罗亚。
想不到这时罗亚点点头说:
「江上博士的话完全正确,我交给他的不是拿破仑的头发,那是去世的梅逊太太的头发。梅逊太太和我的太太梅是好朋友,梅逊太太卧病时,我太太和莉萨去探病,梅逊太太说她担心被人毒杀。她死后,梅托莉萨把梅逊太太的遗发拿到我家里。但那是最后一次看到她,那天晚上莉萨就被人杀死,家里被翻找过。」
梅逊的高大身体向前倾了倾,好像垂头丧气的样子。微笑已从他脸上消失,满脸的懊恼。
「梅逊是医生,」罗亚追击似的说,「可以自由的从医学部的研究室拿到砒霜。」
突然,梅逊跳起来,在一瞬之间他已穿过室内,冲到外面。
罗亚和几个男人追出去,但十分钟后回来了,远远的听到警笛声。
罗亚脸上阴沉沉。
「怎么了?」肯特博士问。
「跑到路上时被车撞到,已经叫救护车来载走了,但好像没有获救的希望。」
「也许他本人并不想获救。」韦斯顿教授说。
梅逊被送到医院后两个钟头就死了。第二天的报纸报导说,P大学的梅逊博士因车祸去世。当然没有一个人对此表示异议。
※※※
一九六一年十一月,瑞典的福鲁修普特博士等三位学者,对瑞士纤维工厂老板福雷家收藏的拿破仑遗发进行学术调查。
这遗发是拿破仑的侍从拉斯卡兹从圣赫勒那岛带回来的。
福鲁修普特博士采用江上秋彦的方法,从拿破仑的遗发检验出大量的砒霜。根据这位博士所发表的论文,推定拿破仑在死前大约半年之间,被人下毒,直接的死因是砒霜中毒所引起的肝硬化。
论文的主要内容转载于美国的自然科学杂志「NATURE」,而且透过美联社向全世界报导。
当初认定拿破仑死于胃癌的史学家提出反驳,但一年后,拿破仑被毒杀之说,已在学术界渐渐成为定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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